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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誅無赦”。空氣緊張得像是拉得隨時會斷開的弓——卻突然緩和了。

楊纂身邊的楊定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城樓方向跪倒,醒過神來的其他仇池降人紛紛跟著跪拜,最後連楊纂也不得不跪下了。

苻堅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神情由獰狠轉為驚訝,再由驚訝變成微笑,最後起身,離開翠帳下的五重席時吩咐慕容衝:“你傳朕的意思,讓楊定到東堂見駕。”

第十九章 雁起平沙

人群裡的楊定剛從地上起身,便聽前方有人喊他,聲音清澈得好像金石相擊:“楊壯士請留步!”

他一怔抬頭,卻見眼前出現了個穿著秦宮侍衛服樣的少年,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突然鑽出來的——怎麼說呢,如果這少年方才便在附近,他確信自己不會沒看到。他從來沒見過一個男孩子可以長得這樣明麗,好像仇池老家屋前的那棵木蘭樹,開花的時候,滿樹潔白碩大的花朵好像會發光一樣的明亮。

那少年看著他淺笑,笑容讓人想起“一段流水、數點青山”的詩酒江南,一派的山明水秀:“天王傳見,請隨我來。”說著便側過身子,想要在前頭引路。楊定想了一下,微笑,正要跟上,人卻被楊纂攔住了。

楊纂看著他咬牙切齒地冷笑:“楊壯士~~!真是恭喜您了,這麼快便攀上了高枝,素聞秦王重才,用人不拘一格,壯士此去必定是前程萬里的了——”

楊定皺眉,這個英氣勃勃得好像一株胡楊的年輕人挺坦然地看著從前的主上,說:“主上何須如此?天下大勢,浩浩蕩蕩,楊定從沒想過自己有讓江河改向的本事,只是盡心竭力而已。如今已然盡心竭力,便也不覺愧對主上。”說到此處,他向楊纂行了個禮,說了聲“請主上保重”便起來跟慕容沖走了。

走了幾步,楊定緊攆了幾步,來到慕容衝的身側:“不知苻詔傳見楊定所為何事?”

慕容衝停下腳步,看了楊定一眼,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楊定的問話大約是有約定俗成的妥當回答的,只是往日只須答謝旁人頌祝的大燕中山王卻實在不知道,於是他猶豫了一會兒,特別老實地回答:“這個我不知道,陛下沒同我說。”

楊定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毛,卻見眼前這個容貌異常秀麗、行事卻也異常稚拙的少年侍衛看著他微蹙起眉毛,語氣有些輕視又有些羨慕地問:“為什麼要問?方才你同楊纂說話的時候,不是很胸有成竹,很凡事都知道該怎麼辦的麼?”

楊定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半天才苦笑了聲:“楊定只是凡夫俗子,好生惡死、趨樂避苦,自也不免擔憂前程,倒讓您見笑了。”

聽了這話,慕容衝的目光越發輕視起來,挺坦率地說:“這個你卻不用擔心,陛下原就說你‘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楊壯士果然英雄有為,錦繡前程自然是跑不了的,請快隨我來吧。”說著便帶著楊定穿過承天門幽暗深長的側門門洞,繞過高大宏偉的太極殿,來到太極殿東側的東堂。

他們還隔著老遠便瞧見苻堅身邊的宋牙已經等在廊下了,覷見他們來了,宋牙趕緊迎了上來,一邊說:“楊壯士快請進吧,陛下已經等您很久了。”一邊將楊定引上臺階,又為他掀起了簾子。

楊定脫下鞋子,低著頭鑽過門簾,在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的木地板上走了幾步,方才向正前方跪下行禮,深吸了口氣,頌稱:“罪臣楊定,拜見天王。”他是在腥風血雨的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可是,在這個北方霸主的殿堂裡,他還是緊張得手腳發涼了。

很快他便聽到了苻堅的笑聲,像是心情很愉悅的樣子:“楊卿何罪之有?請安坐吧。”楊定依命直起身子跪坐,卻仍然不敢抬頭。苻堅又笑了:“楊卿方才在眾人面前落落大方,怎地現在反倒拘謹起來了?”

楊定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客氣,大大方方地抬起頭與苻堅對視,這才瞧清了這個聲威如日中天的人:與傳聞中更像神仙或者妖魔的樣子相去甚遠,真實的苻堅長得極普通,跟他見過的其他貴人並沒什麼不同,只是顧盼之間的眼睛特別的亮而已。

苻堅似乎是個極隨和的人——他這樣專注的打量是極無禮的,苻堅也不見怪,只是饒有興味地問:“楊卿在看什麼?”

楊定這才突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聽說陛下是應天而生的人,目有紫光,如今有幸得睹天顏,忍不住便想看上一看。”

苻堅極開心地大笑,眼睛也更亮了:“那麼,楊卿瞧見了麼?”

楊定搖搖頭,有些調皮地說:“陛下神威懾人,好比那天上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