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汪胡二人都是清末第一流的才士。他二人入盟之後,立刻就變成‘民報’的臺柱。再與章太炎等相配合,真是雲從龍、風從虎,幾管毛筆,橫掃天下。而他們底對方的康、梁也是海內第一流,因此在清末他們的文壇對陣,其光輝燦爛,真照耀古今。那時還是個中學生的胡適,也為之目迷五色,讚歎不已。所以同盟會自然也就成為中國革命獨一無二的發言人了。
但是汪、胡在加盟之前都沒有參加過小組織,因為廣東佬那時,不論是革命或保皇,都站在最前排。搞革命要做‘會黨’,汪、胡不為也;搞保皇要抬舉‘載湉小丑’(章太炎辦‘蘇報’所用的詈詞,章也為此坐牢),汪、胡亦不為也。所以他二人就變成排滿革命的單幹戶。一旦入盟,也就只有第一種忠誠。追隨中山,作其肱股,而終身不渝了。中山也幸虧有了這兩位哼哈二將。
但是那時保持同盟會不致分裂的最大功臣,應該還是黃興。興是‘同盟會’中的實力派;也是孫公之下的‘林彪’(法定接班人)。他已是眾望所歸,用不著搞什麼‘五七一’就可接班,但是黃興這個人雖也是個跨會份子,卻有點儒家氣質也可說是‘固有文化’的涵養吧他識大體、有氣度;他拒絕了趙匡胤得那見黃袍。並且苦口婆心、認勞認怨的維持了‘同盟會’的團結,這才有後來的中華民國。
不幸後來有一些史家,按傳統治史的方法,把締造民國的功勳,全部派給了國父孫中山先生,而對黃克強的貢獻,顯然是隻給了些低調的認可。這可把它的小女婿薛君度教授氣壞了。君度不知吹斷了多少根鬍子。他為他這位民國底Cofounder老泰山明冤白謗,真忙了大半輩子。最近我的朋友汪榮祖教授著書研究章太炎(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日臺灣初版),也頗為克強不平。其實歷史書為英雄作不公平的定位,是自古而然。楊衢雲烈士還不是因為少了個女婿,而至今無人替他平反,再者,中國現代化是分階段前進的,而沒有‘聯俄容共’的後一段,他在歷史上也不可能有今天這樣光鮮的。黃公不幸,沒等到歷史進入另一個階段,他就短命死了,夫復何言?(下期續完)
‘老孫’‘小黃’合作的開始
中山先生於一九○五年(乙巳)七月十九日抵日本橫濱,當即由日本宮崎寅藏介紹認識了黃興(一八七四一九一六)。‘老孫’(一八六六一九二五)與‘小黃’這兩位華裔革命家的約會,為什麼要透過一個日本人來安排呢?朋友,你如久居海外你就知道,有些外國人對中國事務的熱心,往往有甚於中國人自己。那時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今日在海峽兩岸、法國、美國跑來跑去的不知有多少白面板的‘宮崎寅藏’呢?抗戰前後的斯諾、史沫特萊、阿姆斯特朗、白求恩等等,還不是另一種‘宮崎寅藏’?
孫、黃二人晤面之後,真是一見如故。黃興這時是中國革命運動的實力派、中堅人物。他有個生氣勃勃的‘華興會’。會中圍繞著他這個三十歲的青年領袖,是一群幹勁沖天的小‘湖南騾子’。他們勾結了長江中上游最有勢力的會黨‘哥老會’,在中國十八行省的中心的兩湖地區已搞過數次造反行動,死了不少英雄豪傑。如今這群小頭頭逃到日本,各個都在摩拳擦掌,要得機滲透回國,重新來過。他們留在兩湖地區的還有千千萬萬的小革命,分散在‘新軍’之內;附託在教堂邊緣(清吏最怕教堂);寄身於新政、學堂、巡警等不同的機構裡。他們各個都‘新’得要死;和‘舊’的、‘老’的,尤其是老太后、老官僚、老風俗、老習慣過不去。他們有他們的小組織,但是那些逃亡於日本的黃克強(興)、趙伯先(聲)、宋漁父(教仁)等等卻是他們的小鬼大王、精神領袖。他們勒韁以待,靜候驅策。另外‘華興會’還在日本辦了個機關報‘二十世紀之支那’,風行一時。
在華興會帶頭之下,‘光復會’中的人馬也圍攏了過來。這光、華兩會,在宗旨上,並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光復匯出自文人薈萃之區,多了一些進士、舉人和國故大師如蔡元培、章炳鄰這樣的人。他們也有一批組織家和死士像陶成章、徐錫麟、秋瑾等等。在基層為他們披堅執銳的,也有個駭人聽聞的‘青幫’。
總之這兩個團體的靠攏,已把長江流域的菁英,籠絡過半矣。其實那時留東學生兩萬人,人數較多的省份大致都有學生會的組織。這些地方性組織雖非革命團體,然類多傾向革命。一經號召,都是革命的後備軍。所以孫、黃接觸之後,他們就想組織起一個全國性的大同盟了。
但是這些革命團體,卻都有其先天性的缺點。就談打倒專制,建立民國吧,他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