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進縣的碼頭,永遠是人來人往。
柳蔚挑了個不太冷的午,來到了租賃了半個月的貨倉。
魏儔正在角落裡午睡,鍾自羽倒是醒著,看到柳蔚來,他起身,直接把她拉到了外面。
魏儔因為那包銀子的事,到現在還唸叨著要找柳蔚還錢,鍾自羽不想徒增麻煩,反正魏儔睡著了,便和柳蔚到外面說話。
柳蔚也知道魏儔的劣根性,省得與他面對面,她便在外面與鍾自羽說起了此行的目的。
蔣氏的二審定在明日,今個兒她來,是為了帶走萬氏,但也不是現在帶走,是今晚讓宋縣令來接。
到時候為怕節外生枝,她要讓鍾自羽和魏儔先離開,儘量不要和衙門的人碰面。
鍾自羽對這種看犯人的生活早厭倦了,聞言還挺高興的,但回過神來,他還是問:“那個新來的檢察吏,如你所願了?”
他們之前的計劃,是透過蔣氏的案子,誘發檢察吏徹查萬氏,宅譜也好,黑醫也好,都是為萬氏準備的,可短短兩日,那檢察吏真的做了柳蔚所需要的一切?
這麼順利?
柳蔚搖了搖頭,但臉並不擔心:“至少他會先抓捕萬氏。”
鍾自羽皺起眉:“你還是認為,京裡那個姓羅的,會站在你們這邊?”
柳蔚眼皮閃了閃,壓低了聲音,小聲透露:“汝降王,千孟堯。”
鍾自羽不解:“誰?”
“羅宅當初的主人。”
鍾自羽訝然:“你是說,王氏兄妹得罪的,是個王爺?”“異姓王。”柳蔚眯了眯眼,聲音有些淺:“我攔截了那位檢察吏大人的書信,昨日他寄了兩封信出去,一封到巡按府,另一封,到汝降王府,信內容我也看了,那宅子當初是讓汝降王買去了,王氏兄妹
得罪的,也的確是他,不過宅子承記的名字,卻用了老王妃孃家的姓,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一開始我只以為蘇家當年的事,是與太師一家有關,竟沒想到,羅家不過是個掩護,汝降王才是元兇。”
鍾自羽表情不好:“你說那檢察吏書信去了王府,他通風報信?他不想將當年迫害蘇家的人牽扯進來?那你的計劃不是……”
“這不是還沒回信嗎。”柳蔚倒是不著急:“先看看那位王爺是什麼態度吧。”
鍾自羽並不覺得回信會得到好訊息,他有些煩惱的盯著柳蔚看了一會兒,突然又道:“若不然還是讓我將萬氏殺了吧,一了百了,省的……”
話還未說完,柳蔚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腦袋頂拍。
鍾自羽被拍得難受,抬手揮開她:“我是想幫你。”
“誰給你的權利法外製裁?”
鍾自羽與她對視一會兒,到底敗下陣來:“懶得管你。”說完,他轉身回了倉庫,臨關門前,又轉頭說了一句:“有時候看到你這副憂國憂民,大慈大悲的模樣,真想吐。”
這大概用現代人的話說,是——第一次見到活的聖母。
柳蔚不是聖母,或許有時候她會過於執著某種規則,如法律,但她卻不會用悲天憫人的目光,去看待所有事。無論在哪個時代,柳蔚都相信法律才是所有罪惡的剋星,她是幹法醫的,她是在公安部門工作的,她每天接觸的事,是怎麼用屍體,去還原一個犯罪真相,去還原被害者生前的最後遭遇,同時,去捕獲
兇手。
她相信國家律法會對這些受害者予以最大的彌補,也相信律法會對罪犯進行最嚴苛的打擊,這是她入職後的信念。
而她很榮幸,哪怕穿越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古代,這裡,依舊是有法律的。
無規矩不成方圓,沒有人有權利對其他人的生命進行判決,鍾自羽也不能。
同時,按照鍾自羽的邏輯,萬氏死了一了百了了?
哪有這麼簡單。
亭江州府尹的包庇行為,官官相護間的貪汙腐敗,這些,都是可以從萬氏的事情延伸出來的。
如果事情真能像她所期望的那麼發展,那到最後,坐牢的絕對不止萬氏一個,她是一個魚餌,會牽扯出一整條河的大魚,而這些,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柳蔚沒有把鍾自羽叫回來,她不用跟他解釋,這些話也解釋不清,因為他們的三觀從一開始在對立面。
一個是相信法律的良好民眾,一個是蔑視法律的窮兇罪犯。
根本無法溝通。
從碼頭倉庫離開後,柳蔚沒有回客棧,她去了藥材鋪。
容稜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