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而過,那幾個小兵,分明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凌煜忽然劇烈抖了一下,緊接著口中有大口大口的黑血湧出來,沾在他的臉上衣上,觸目驚心。蘇淮年抱緊了他,再不能控制眼中洶湧而出的淚,“凌煜,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凌煜……”
凌煜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抓緊了蘇淮年的衣袖。她低下頭,立刻握住了那隻手。
“阿年,答應你的事……我做不到了……”他吃力地將目光轉向蕭諾,嘴裡支支吾吾了幾句,聽不清楚。蘇淮年整個人不停地顫抖,低下頭去聽,只聽他在耳邊斷斷續續道:“蕭諾……西野國……奸細……務必……小心……”
尾音戛然而止,蘇淮年死死握緊他的手,睜大了眼,以這樣僵硬的姿勢定在原地,不敢去看他的臉。無邊無際的恐慌蔓延開來,眼睛早已疲憊不堪,眼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她的手越握越緊,後頸處忽然一陣痛,她顫抖了一下,僵硬著倒了下去。
☆、渾渾噩噩
蘇淮年初初醒來,就想起了那個道士的話。
“姑娘身懷驚世之才,只是與姻緣線相交錯,二者只能取其一,若是強求,反為之誤。姑娘,今次看相貧道不收你錢了,還望你珍重。”
她捂住胸口,那裡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刀尖銳利,帶了巨大的力道將她一顆心攪得七零八落。
“凌煜……”她艱難地呼吸著,眼角有液體慢慢積聚起來,在眼窩處聚成一片水澤。
都怪她,若不是她不聽爺爺的話,將蘇家的技藝外露,若是她安安分分做個小木匠,若是……她成日提心吊膽,怕凌煜在戰場上有個什麼萬一,可如今呢,他從戰場上回來,毫髮無損,反倒是死在了自己所制的武器下。
機關術,機關術,她幼時便一眼相中並堅持要學的技藝,到如今,竟會是這樣的光景。
為什麼要醒過來呢?她緊緊閉著眼,彷彿這樣便能沉溺於夢境中再不醒來。
至少夢裡,不會有那樣的慘烈,她依舊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為了一包糖炒栗子被凌煜騙得什麼都願意。
“凌煜……壞蛋,為什麼要丟下我……”
她死死咬著嘴唇,在心裡一遍一遍喊,無力的酸澀感,自左胸腔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黑暗中,有一隻手奮力掰開了她的嘴。她驚喜地睜眼,卻見到了滿面怒容的蕭諾。
蕭諾眼睜睜地看著她睜開眼,眼中有動人的神采一閃而過,在看清是她的一瞬又寂滅下去。她看著蘇淮年下唇滲著血的齒痕,覺得彷彿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她冷著臉道:“有什麼不舒服麼?”
蘇淮年依舊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躺在床上,不肯看她,也拒絕同她說話。
彷彿她完全是多餘。
蕭諾將手裡的小碗放在桌上,單手抄過她的脖子,想要將她扶坐起來。誰知蘇淮年開始猛烈地掙扎,以魚死網破的氣勢,在她懷裡胡亂竄動。縱使她的力氣在蕭諾面前完全不夠看,蕭諾卻怕她磕著碰著,無奈地收回手,看著她脫離了自己的碰觸後,又恢復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她澀著嗓子道:“阿年……你恨我?”
屋子裡蔓延著難言的尷尬,蘇淮年仍是閉著眼,身側的床墊凹下去一塊,她聽見蕭諾緩緩道:“我本來不願你看到那些場景的,那幾個小兵沒盡到責任,已經被我殺了。”
蘇淮年的睫毛一顫,卻仍是緊緊閉著嘴不肯說話。
蕭諾像是換了個人,她從來沒有過這麼多話的時候,但此時此刻,她寧願她不要說話。可她斷斷續續說著,每一句話都讓她心驚肉跳,彷彿要將她從痛苦的泥沼中拉出來,再狠狠摜進去,翻來覆去地折磨。
“阿年,你說話啊,不說的話,我便再殺些人,反正在這亂世,人命輕賤。這宅子裡有那麼多人,竟然看不住小小的一個你。你說,我是不是該將他們全都殺了?”
蘇淮年忍無可忍,突然睜眼怒指著她道:“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你這個西野國奸細!你……”這最後一個尾音戛然而止,她狠狠盯著蕭諾,是如同那夜趕到凌煜身邊時一樣憤恨的眼神。
蕭諾卻緩緩地笑了,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阿年,不要不理我。”
蘇淮年用力往回抽,奈何她握得緊緊的,兩人的力道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她覺得關節都要脫位了,手卻仍被她握著,紋絲不動。
“看來凌煜死前告訴你的,就是這個了。其實我是哪國的奸細又有什麼區別?阿年,你捫心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