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紀也瞪大了眼,脾氣古怪的大夫他見過,這麼古怪的卻是聞所未聞,要一個小姑娘來這裡做牛做馬,這是何道理?
然而這話放在蘇淮年身上,那幾個字彷彿又不單單是字面上的意思。凌小紀到底是頭腦靈活之人,當下恭敬道:“還望神醫不遺餘力診治我家少爺和蘇姑娘,神醫所求,我們必有厚報。”
程復這才算是滿意了,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冷聲道:“竟讓這麼個小姑娘這麼疲累地趕路,哼。”他仔細瞧了蘇淮年的脈象,又掀起眼皮看了又看,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喚了人吩咐了幾句,再回頭時滿臉愛憐。
凌小紀在旁靜靜觀察著他的神色,越發的不解,程復這架勢……莫不是!他腦中有個想法一閃而過,將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了不得了不得,看這神醫的年紀都夠做蘇姑娘的爹了!齷齪!真真齷齪!待少爺醒了要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蘇姑娘是少爺心尖兒上的人,可不能被這老頭玷汙了!想想都不行!
蘇淮年是因疲累過度,加之一路忙著趕路,未曾好好進食,身體一時支撐不住,才會突然暈倒。
程復替他開了個方子,嚴朗跟著去抓了藥便老老實實煎藥去了,只剩凌小紀滿臉防備看著程復的一舉一動,偏偏又不能表現得太刻意,急得他抓耳撓腮。
現下蘇淮年人已經在這裡,程復巴不得當下便能將凌煜從屋子裡扔出去,當天便讓人準備了器具,讓人將凌煜抬到一間屋子裡,喚了兩個人守在門口。
等待的時間如蟻噬心。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房門吱呀一聲被開啟,程復拿著一方絹帕,邊走邊擦額上沁出的汗。幾乎是同時,先前安置凌煜的那間房內衝出一個灰色的身影,程復剛剛站定,便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姑娘滿臉焦急立在那裡。
“如何了?”
蘇淮年仰頭望著程復,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關切,彷彿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程復微微一愣,下意識答道:“毒已解了,調養幾日便好。”
話才出口,他回過味來,覺得有失他身為神醫高貴冷豔的形象,咳了一聲,又擺出了孤傲的樣子。
誰知蘇淮年得了他這一句,猛地往裡衝,程復完全沒有防備,原本他堵在狹窄的門口,被她這一撞,趔趄了兩步才在旁站穩。
程復的臉立刻黑了。
他已往邊上挪了兩步,凌小紀與嚴朗緊跟著也進去了。
程復陰沉沉地看著那已圍在床邊的幾人,一雙眼珠子幾乎都幾乎要登出來,一陣凜冽寒風迎面而過,他忍著痠疼收回目光,瞟到一旁兩個手下正盯著他看,惡狠狠地一鼓眼珠子,那兩人立刻將頭低了下去。
程復閉眼緩了緩,裡間那三人依舊沒有一絲一毫對待救命恩人的自覺。他又在原地等了片刻,一拂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走了。
這是程復專用於治療的屋子,裡面陳設很簡單,一張治療床並一個木質架子,其上放置了各式工具及藥罐。
凌煜靜靜躺著,枕邊一塊布巾,其上是他方才吐出的濃黑淤血。他長長的睫毛有細微的顫動,面色有些發白,整個人有一種大病初癒的虛脫感,然而所幸,是救回來了。
蘇淮年擰了溼帕子,沿著他飽滿的額頭往下擦,唇上乾涸的血跡也拭去,手下是他溫熱的面板,手指停在鼻樑下方,能感受到他撥出的熱氣。
她心酸得想哭,看了凌煜半晌,終於忍不住撲上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蘇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誒誒誒……”
凌小紀拖著嚴朗一路到了外頭,將門輕輕合上,回頭恨鐵不成鋼道:“小別勝新婚,你懂不懂!”
嚴朗愣愣地看著凌小紀,恍然道:“你是說蘇姑娘與主帥!”
凌小紀點點頭,嫌棄道:“偏就你沒眼色!”他探頭朝窗內望了一眼,打前道:“程神醫方才說少爺還需調理些日子,我們去找他要方子。”
嚴朗仍有些不可置信,主帥不是因為看上蘇姑娘的才能才將她帶上戰場的嗎?原來……原來如此!所有事在腦中串聯起來,他一拍腦袋,將其間關鍵想了通透。凌小紀已走出幾步,他急急追了上去。
到了晚飯時分,凌小紀終於忍不住敲門進去。蘇淮年頭枕在床邊,一隻手牢牢握著凌煜的。凌小紀走過去,見她雙目緊閉,吐息均勻,分明是已睡熟了。
他伸手想將她弄到床上去,一旁的凌煜不知是否夢到了什麼,突然打了個噴嚏。凌小紀被嚇得一個激靈,思索再三,喃喃念道:“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
“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