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紫怔怔看著竹本走出堂屋,往院子裡去了,想要去追,卻礙於身邊有杜鵑的父母圍坐著不便離席,只得朝黎元投去求助的目光。
黎元早有些坐不住了,會意地點頭,起身追了出去。
竹本有保護辛紫的自責在身,自然不敢走遠,只是靠在院子正中的一棵石榴樹下,怔怔抬頭望著天。
黎元湊上去,陪著小心問:“你這是怎麼了?”
竹本臉色黑得能研出墨來,冷冷道:“沒什麼,裡面悶得透不過氣來,出來散散心。”
不知為什麼,只要涉及到竹本的事,黎元就顯得有些笨拙起來,之前那套騙小姑娘的技巧一個也不敢用,許是怕惹怒了她,腰間軟劍無情?
但無論如何,此刻竹本既然這樣說了,他只好靠在她旁邊,兩人靜靜站在石榴樹下,相顧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杜鵑從屋子裡出來,探頭探腦朝石榴樹下的兩人望過來。
竹本瞥了她一眼,道:“黎公子,你的杜鵑妹妹來尋你了。”
黎元聽著她語氣裡明顯的譏諷,下意識地就站直了身子想要理論:“那不過是我的場面話,你我認識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懂我嗎?”
竹本依舊一臉陰沉道:“你慣會拈花惹草,處處留情,我怎麼會懂你。”
黎元聽著這話越說越不對味,就有些急了起來,張嘴正要再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腦子裡轉了幾個轉,最後竟是從先前的急切換做了一個古怪的笑來,斜眼看著竹本,一字一頓道:“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這念頭一起,黎元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一路上既要保護辛紫的安全,又要顧忌竹本的情緒,一顆心一直懸在空中,根本不敢奢望竹本會對自己有什麼心思。何況不論他怎麼努力,竹本都對他的各個方面都很是不待見,從他待人處事的方式,到他遇上問題時為辛紫出謀劃策,再到他每每遇上敵情時審時度勢的及時撤離……方方面面,竹本總能挑出他的刺來,和他站在對立面上。
之前在唐府,兩人身份還未曾挑明的時候,他們一個是唐寅忠的貼身小廝,一個是唐夫人的貼身婢女,接觸的時候不多,卻也不是沒有機會。那段時間他就一直暗中觀察著竹本的一舉一動,還存著一絲希望覺得竹本會注意到自己,他們的關係會漸漸緩和,甚至回到從前去……
可辛紫的一聲哨響,兩人同是暗樁的身份暴露出來,成了合作伙伴,一路同行,按說應該比之前要好上百倍千倍才是,但他和竹本的關係卻是非但沒有變得更親近,反倒越來越緊張。
竹本總對他存著些敵意,動不動就劍拔弩張。他只是讓她不那麼不待見他已經耗費了很大的精力了,哪裡還敢奢望從前想的那些親近。
可現在,以他對女人的瞭解,竹本這分明就是在吃醋,吃他的醋?這想法讓他覺得簡直是天馬行空,可事實擺在那裡,又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黎元這樣思緒亂飛,臉上一陣喜一陣憂的樣子,很是古怪。
可與他近在咫尺的竹本此刻卻無暇去看他的表情,她也被黎元的那句話給震住了。
果真如黎元所說,自己這是在嫉妒嗎?可她怎麼可能會對黎元動情,這根本是不應該也不被允許發生的事情……
過去的那些回憶一點點湧上來,她曾經愛的那些人,她的父親,母親,小邱邱……他們最終都離她而去了。左淇洋帶她離開,給了她新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訴自己,此生再不會動情,因為那隻會害了自己,更害了疼愛她的人。
現在她竟是不知不覺打破了自己的這條原本該死守的界線嗎?
想到這裡,竹本壓下心中的不安和困惑,重新築起心防來,看著黎元的目光再次歸於近似無情的冰冷。
這眼神如冰錐刺進黎元心裡,讓他心裡一陣抽搐,訥訥講不出話來。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竹本緩緩開口,“你說得對,你騙了多少女子,玩弄她們的感情,為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看清了你的卑鄙和絕情,我能依舊和你保持著夥伴的關係,已經是看在辛紫姑娘和左大人的份上了,你真以為我這段時間對你態度緩和就是對你動情?真是可笑,你的那些哪來哄小姑娘的讀心術都到哪裡去了?哪來讀一讀我現在的心思啊。
“你看不穿?那我直接告訴你好了。且不說我的身份擺在這裡,早已經做好了孤老一生的打算,絕不會對任何人動情。就算我果真多年之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找一個人安穩度過餘生,不說尋個情投意合的,也必定會找一個背景乾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