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忠的長弓射傷了對面的兩個炮手,這為冷杉號贏得了一些喘息的時間,但正如寶兒所分析的一樣,冷杉號的裝備落後於對面海盜船太多,就算有阿忠這樣的弓箭手在,也只是杯水車薪,對上敵人的火炮,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偏偏冷杉號連速度也遠遠不及對方,雖然已經是全速撤退,仍然是眼看著掛著黑帆的海盜船一點點接近了過來。
而更令人不安的,卻是對面重振旗鼓的速度。
阿紫的心思還被籠罩在瞭望臺上那個模糊的身影上,就聽到耳畔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和上一次一樣腳下一震,伴隨著強烈的耳鳴和頭痛的感覺,響聲彷彿縈繞在身邊久久不能散去。
“阿紫?你怎麼樣?”
身邊傳來寶兒的聲音。
見阿紫臉色蒼白,又想到她身子弱,不像自己這樣從小習武,寶兒以為她是被炮彈的轟鳴聲震壞了,滿眼憂慮地扶著阿紫的肩膀高聲問著。
“寶兒……”阿紫用力甩了甩頭,讓耳鳴的感覺減弱一些,然後盡全力鎮定下來,一字一頓地道,“能不能幫我去阿褐那邊?”
“船長!”
甲板另一邊,宋路遙不顧船員的強烈反對,離開了藏身的門板,匍匐著朝唐寅褐和唐寅忠所在的方向奔去。
儘管身體壓得極低,卻還是沒能完全躲過正朝著冷杉號不斷投射過來的密集的羽箭。
一支漆成黑色的箭直直地插進了宋路遙的肩頭。
他只覺得右邊一陣強烈的刺痛,接著右手失去了活動能力。
所幸傷的不是腿,還能跑!
這樣想著,他一刻也沒有停留地衝到了唐寅褐藏身的地方。
“宋船長,你受傷了!”
唐寅忠先一步迎上了宋路遙,想要替他簡單處理傷口,卻被一口拒絕了。
宋路遙擺擺手,眼睛卻緊緊盯著唐寅褐的方向:“對方的兩門火炮威力太強,冷杉號縱然有銅牆鐵壁也抵不了幾時。現在船頭和船尾分別中了一彈,最底層的四個艙室已經丟了兩個了,下面監控引擎的幾個船員拼死關閉了艙室之間的閘門,才勉強保住了剩下的兩個。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四個艙室都注水是遲早的事。
“一旦底部四個艙室淪陷,正中的主艙室很快就會被強大的水柱沖垮,到了那個時候,也就只有眼睜睜看著冷杉號沉沒了。”
宋路遙語速平穩地說著這一番話,但閃著水光的眼中卻滿是與冷杉號同進退的決然。
唐寅褐沉著臉聽完,知道時間緊迫,根本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權衡應該走哪一條路最穩妥。
“我們有多少救生船?”
“一共只有兩艘木筏,最多容納二十人。”宋路遙回道,“但對面一直有竹箭和石塊投擲過來,這樣的情況想要將船從甲板上放下海去已經十分困難了,想要保證安全登船更是無稽之談。”
“就是再難也要試一試,總不能就這樣坐著等死。”唐寅褐說著,抬頭間,竟看到阿紫和寶兒朝著自己的方向艱難地前進著。
只一息之間,唐寅褐卸下身旁的木門,彷彿那木門是泥塑的一般,接著朝前翻滾了兩下,輕鬆到達寶兒和阿紫身邊,以木門做盾牌護送她們和阿忠宋路遙會和。
阿褐阿忠宋路遙一時間都不開口,卻同時用責備的目光看著兩人。
寶兒來回看了看幾人,又用眼神指了指阿紫道:“大哥,阿紫有話要跟你說。”
阿紫點頭,來回看著這船上最有話語權的三人,道:“我覺得……我看到對面海盜船的船長了,就在那瞭望臺上。”
阿紫說著,伸手指了指敵船的方向。
“你覺得?”
宋路遙對這個隨軍的小姑娘瞭解不多,只這危急關頭,如果她所言屬實,那就是關係到一船人的性命的事情,這樣的關頭,縱使他不是多疑的性子,也不能冒險輕信了她的話。
“阿紫,你這麼說,可有什麼依據嗎?”
阿忠看出了宋路遙的顧及,又見在他一臉狐疑的質問下有些退縮的阿紫,慌忙上前一步,緩和著語氣重新問了一次。
阿紫緊張地絞著雙手,卻只是一言不發地搖搖頭。
見狀,阿忠一臉茫然地回頭,與宋路遙四目相對,兩人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認真看待阿紫的話?可她一個小姑娘家,根本沒有出海或是作戰的經驗,恐怕連船長應該是什麼樣也不懂,現在問起來又完全說不出自己有什麼憑據,怎樣都像是信口開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