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娘,奴婢要面見陛下,陛下現在就在上林苑射獵,我去告訴他,他會相信你的——”
旦白想起以前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鳴的那些日子,總覺得陛下不是不念舊情之人,只要陛下能夠見到娘娘,解釋清楚,事情能夠解決的。
她說著就從地上起來,因為跪久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竟然已經不顧陳阿嬌的阻攔。
原來他就在上林苑射獵嗎?
上林苑與長門宮如此近,她竟然終於體會到了咫尺天涯的感覺。
只是不能讓旦白去,她終究還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陳阿嬌站起來,走到前殿,“旦白,你回——”
聲音忽然卡住,前面的旦白也沒走動了,只是看著殿門前出現的人。
長門宮如此悽清冷落之地,除了陳阿嬌主僕二人已經是見不到別人了,只是此刻,殿門前卻站著一身皂白色曲裾深衣的華袍女子,姿容豔麗妖巧,上挑的眼角眉梢俱是風韻,她身後跟著躬身提燈的宦官宮女,就她一人俏生生地站在殿門前,眼含冷嘲地看著這華麗冰冷的宮殿。
“嘖嘖,想不到本宮來此,竟然看到了一場好戲,主僕情深,還要到陛下面前告解,妹妹真是羨慕阿嬌姐姐,有這樣忠心的侍女呢。”
陳阿嬌站在原地,手帶著那廣袖一收,在看到這妖豔女人的時候眼神便閃了一下,手掌藏在袖中,狠狠地掐緊了,才能控制住自己,讓聲音平靜:“貴妃娘娘來此,有何貴幹?”
衛子夫本為寡婦,投身娼寮之所,後被平陽公主買回府中成為侍女,獻給了劉徹,一步一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手腕。
她踏進來,腰身纖細,姿態妖嬈,走到陳阿嬌的面前,看著這昔日明豔的美人面沒有了那種讓她厭惡的驕縱跋扈,心中得意,“本宮進宮數年,初時被陛下寵幸,竟然讓娘娘您注意到,貶我當了侍女,長期不得見君顏,若非陛下心心念念想著我,怕是我早就在那寂寞深宮之中困苦欲死了。昔日之我,今日之皇后呢……啊,錯了錯了,現在你已經不是皇后了,不過該叫你什麼呢?廢后陳氏?哈哈哈……”
“賤人!”
陳阿嬌還來不及阻攔,便見到旦白一頭撞上去,咬牙瞪眼,那模樣竟然瘋狂極了,像是要拉衛子夫到陰曹地府一般!
衛子夫退後了一步,後面的宦官出來直接揪住了旦白,不讓她近到衛子夫身前去。
衛子夫眼中狠色一閃,面容一陣扭曲,看著那旦白的瘋狂模樣,似乎要將她剝皮噬骨一般。“哼,區區一個侍女,卑賤之身,竟然也想冒犯本宮,貴枝,你且教教她規矩。”
她身後一名侍女走出來,對著衛子夫行了一禮,帶著笑容嬌聲應道:“是,貴妃娘娘。”
旦白被人捂住了嘴,宦官們生怕她再口出惡言侮辱了陛下的新寵,因而格外用力,那手指幾乎陷進旦白的皮肉之中去。
旦白死死地瞪著貴枝,她兩人素來有隙,原本貴枝是被陳皇后趕出甘泉宮的,竟然一轉臉投了未央宮,效忠於衛子夫!
陳阿嬌想要上前,卻沒有想到衛子夫不聲不響地走上來,像是無意一般擋住了她的去路:“阿嬌姐姐這是想要幹什麼呢?那邊血腥得厲害,姐姐怕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那厲害的貴枝一聽“血腥”兩字,就明白衛子夫是什麼意思了,一揮手示意宦官將旦白放開,那宦官一鬆手,旦白就要大叫:“貴枝你忘恩——”
“啪!”
狠狠一耳光打在旦白的臉上,五個紅紅的指印浮起來,貴枝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眼神卻帶著興奮。
旦白的頭偏過去,嘴角淌出了鮮血,眼前發花,竟然是被這一巴掌打昏了頭,可想而知,貴枝這一巴掌是如何用力。
她哼笑了一聲:“小人得志,令人作嘔!”
“啪!”
“作嘔?旦白姑娘,你可是不記得當日我被驅逐出甘泉宮的時候了吧?您可是直接兩巴掌給我扇過來,貴枝我還記得您當日的恩情呢!”
“啪!”更加響亮的一聲
……
那邊衛子夫依舊站在陳阿嬌的面前,後面的宦官侍女也主動站上來,似有似無地將陳阿嬌圍了起來,不讓她過去。
她就站在距離旦白一丈遠的地方,卻只能看著貴枝一巴掌一巴掌地狠狠打到旦白臉上,打狗看主,衛子夫這不是在羞辱旦白,而是在羞辱自己。那種烈火一樣的屈辱幾乎要燒燬她最後的理智,手掌心裡都掐出了血,一滴滴落到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