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句雖然輕浮,又充滿了挑逗。王嬌鸞卻並沒有生氣,只因為他對隔壁書生早已有了個好印象,所以把他的輕妄,也看成了熱烈果敢。
況且聽明霞的稟報,他是瞬間成詩,也算有些文采,當即芳心一動,提筆寫下一首回應的詩:“妾身一點玉無瑕,產自侯門將相家;靜裡有親同對月,閒中無事獨看花。碧梧只許來文鳳,翠竹那容棲老鴉;寄語異鄉孤零客,莫將心事亂如麻。”
詩由明霞轉送到周廷章手中,周廷章大喜過望。
雖然佳人的詩中心情慾訴又止,但既然她肯回贈詩文,便是有心有意。
於是,周廷章的勁頭更足了,不依言奉還羅帕,而是又寫下一幀詩箋,內面裹上了一隻玉蟬,託明霞再度帶回。
這次的詩,更加坦露心臆:“居臨侯門亦有緣,異鄉孤零果堪憐;若空鸞鳳雙棲樹,一夜簫聲入九天。”
王嬌鸞雖然已動思春之心,但畢竟是幽居深閨的官家小姐,面對如此火辣辣的撩情詩句,不由得面紅心跳,喃喃道:“書生輕薄,都是不堪入目的調戲之言!”
明霞在一旁,也看出了門道。她對周廷章拾帕不還已有意見,此時見小姐這般評說他,就也在邊上鼓動道:“枉讀四書五經,如此口無遮攔,不蹈規矩,何不作一詩罵他一頓!”
王嬌鸞卻又嫣然一笑道:“口出惡言,有失厚道,且好言勸他就行了。”
當下又賦一詩作答:“獨立庭際旁翠陰,侍兒傳語意何深;滿身竊玉偷香膽,一片撩雲撥雨心。丹桂豈容稚子折,珠簾哪許曉風侵;勸君莫作陽臺夢。努力奮書入翰林。”
王嬌鸞的詩意雖然充滿了矜持,但並沒有斷然拒絕之態,似乎只是勸對方努力向上,來日還可作計議。
周廷章捧著詩,心蕩神怡,央求傳詩的明霞再轉送他的詩箋。
不料明霞卻已煩他,並且也以為小姐已拒絕了他,因而不肯再替他效勞。她轉身就走,竟也忘了索回羅帕。周廷章無奈地站在院中發怔。
轉眼又是蒲艾飄香,到了端陽佳節,王家在院內亭臺上擺下酒宴,全家團坐暢飲,和樂融融。
周廷章隔牆偷看,心中暗想,如果自己也能入坐其中,與佳人舉杯共飲,該有多好啊!
然而,終是可望而不可及,徒增悵然,轉回書房有感而發,寫下一首詩:“配成綵線思同結,傾就蒲觴擬共斟;霧隔湘江歡不見,錦葵空有向陽心。”
這回的詩箋,是託另一位王嬌鸞的侍女,送到了她的梳妝檯上。
王嬌鸞正在梳頭,看了一眼後,仍留在妝臺上。這時恰好曹姨進來,看見了詩箋,關切而驚詫地問:“既有西廂之約、為何瞞著我?”
曹姨雖是長輩,但因與王嬌鸞性情相投,平日裡相處得像朋友一樣。
王嬌鸞見既已被曹姨看出端倪,索性實情相告,並強調說:“僅有吟詠往來,實無其它關係!”
曹姨是個善解風情的女人,平日裡也見過隔壁的公子,對他的情況略知一二,於是建議道:“周公子乃江南才子,門當戶對,與小姐甚是相配,為何不讓他稟明父母,請媒人說合,成就百年之好呢?”
這話正中王嬌鸞心意,於是在曹姨的鼓動下,用一首詩表明了心願:“深銷香閨二十春,不容風月透簾前;繡衾香暖誰知苦,錦帳春寒只愛眠。生怕杜鵑聲到耳,死愁蝴蝶夢來纏;多情果有相憐意,好倩冰人片語傳。”
聰明的周廷章,自然馬上領悟了詩中含意,不勝歡喜,立即稟明瞭父親。
不想周司教卻別有打算,認為三千戶是降職到此,並非理想的攀親物件;自己的兒子,才貌雙全,應該攀一門高親,那將對兒子的前途大有裨益。
如此一來,他遲遲不置可否。
周廷章無奈,又怕辜負佳人的雅意,只好假託父親之囑,央媒人到王家求親。
這邊王千戶雖對周家公子頗為欣賞,但一時之間難分難捨工作上對大女兒的依賴,所以也拖著沒有當即許婚。
一連兩個軟釘子,弄得周廷章不知所措,心中惆悵不已,於是寫了封信,傳給了王嬌鸞。
信中寫道:“遙望香閨深銷,如唐太宗之望月宮而空想嫦娥,似牛郎隔天河而苦思織女。”
信後還附了一詩:“未有佳期慰我情,可憐春宵值千金;悶來窗下三杯酒,愁向花前一曲琴。人在失意無主張,空向斗室靜中吟;孤棲一樣黃昏月,肯與相攜訴寸心?”
王嬌鸞本以為,只要對方託媒說合,好事自然能成,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