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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部分

宋代處士林和靖隱居的地方,雖已物換星移,但這裡仍留下大片的古梅林。梅花雖已開過,卻仍能喚起小青無邊的遐思。

面對看盡人間盛哀的梅樹,馮小青不由得暗歎自己飄零悽苦的身世,潸然而下的眼淚化成了一束悲詩:其一:“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嶺上梅花三百樹,一時應變杜鵑花。”

其二:“冷雨幽窗不可聽,挑燈閒看牡丹亭;人間亦有痴如我,豈獨傷心是小青。”

其三:“鄉心不畏兩峰高,昨夜慈親入夢遙;說是浙江潮有信,浙潮爭似廣陵潮。”

傷心的小青,只有借詩寄愁。梅花落盡,只換上滿山的杜鵑,而杜鵑滴血恰似小青的心。

在這裡,她思念已故的父母,懷念少年時那段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同時,她又切切盼望著心愛的夫君到來。

他曾說過會常來看她的,可已過去月餘,一直也沒見他的蹤影,是忘了她?還是受制於崔氏?

一個花紅飄落的春末午後,午睡的小青被一陣急促的輕呼聲喚醒。她睜眼一看,竟是她日夜思念的夫君馮通。

她騰地坐起來,揉了揉睡眼。馮通這時已進屋了,見到分別一月的小青,竟消瘦得如此厲害,心疼地將她擁住。

正待敘別情時,門外老僕婦傳話進來:“大少奶奶派人來了,請大少爺速速歸府!”

這邊話還只到唇邊,那裡崔氏派來的心腹家人已進了院子,一場鴛鴦夢還未開始就被驚散了。

那片刻的相會,小青總覺得是一個夢,好想那樣的夢再入睡鄉。

第四卷:縱橫天界(完結篇)第七百零七章 早慧命薄

可是又一個月過去,好夢不曾再來。

小青漸漸茶飯不思,人變得病懨懨。

她歪在病榻上,抱著琵琶,一遍又一遍地彈唱著自撰的《天仙子》:“文姬遠嫁昭君塞,小青又續風流債;也虧一陣墨罡風,火輪下,抽身快,單單零零清涼界。原不是鴛鴦一派,休算作相思一概;自思自解自商量,心可在,魂可在,著衫又執雙裙帶。”

一日,一直病病懨懨、情緒低落的小青,忽然有了幾分精神。

她對老僕婦說:“立刻請一位高明的畫師來為我寫真,不惜金錢多少!”

畫師請來之後,馮小青仔細描了妝,穿上最好的衣衫,端坐在梅花樹下,讓畫師為自己畫像。

畫師仔細畫了兩天,終於畫成了小青倚梅圖。

小青接過畫看了一會兒,轉頭對畫師說:“畫出了我的形,但沒畫出我的神!”

畫師是個十分認真的人,接著又開始重新作畫。這次,小青儘量面帶笑容,神情自然地面對畫師。又費了兩天時間,畫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像。

馮小青對著畫審視良久,仍然搖頭嘆息道:“神情堪稱自然,但風態不見流動!也許是我太過矜持的原因吧。”

於是,第三次畫像,畫師要求馮小青不必端坐,談笑行臥、喜怒哀樂一切隨興所至,不必故意做作。馮小青體會了畫師的意思,不再一本正經地擺著姿式,而是跟平常一般地生活行動,或與老僕婦談笑,或扇花烹茶,或逗弄鸚鵡,或翻看詩書,或行於梅樹間。

畫師在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把握了她的神韻,用了三天時間觀察,然後花一天時間調色著彩,把畫畫成。

這副畫中,小青依然是倚梅樹而立,生動逼真,幾乎是呼之欲出。

馮小青重金酬謝了畫師,然後請人將畫像裱糊好,掛在自己的床邊,天天呆呆地望著畫中的自己,似乎在與她作心與心的交流。

她每日與自己的畫像為伴,那情形真是顧影自憐,形影相弔。

她把這種日子,寫成了一首詩:“新妝竟與畫圖爭,知是昭陽第幾名?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畫像上的小青,光鮮依舊,可生活中的小青,卻是日漸衰弱。

她無緣再會心上的夫君,畫像又怎能解她心上的憂愁。

此生萬般無奈,她只好祈禱來世的幸福:“稽首慈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先;願為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並蒂蓮。”

事到如今,馮小青已希望殆盡。她無法爭取今生,只好讓它快快走完,以便儘早化作來世的“並蒂蓮”。病中,馮小青一直拒絕服藥,因為她要拒絕今生的悽苦。

蕭秋來臨,萬物盡凋。這天一早,身體已極度虛弱的小青,把一封“訣別書”託老僕婦轉交給她惟一的親戚楊夫人。又把自己的幾卷詩稿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