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中告辭出來,回首望望巍峨的宮牆,心下嘆道,他無意中捲入了這場天下最大的是非中了。
太子看著週中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他身邊不少能人謀士,也不少名望大儒,也不少重臣相助,他們也曾經勸過他不要太過於寵愛太子嬪或是說讓他給太子妃應有的體面。然而也僅是如此,這些話他自來不放在心上。他堂堂一國之太子,連喜歡個女人也要看別人眼色?他發了幾次火之後,再沒人提起此事,也沒有人跟他言明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怪道父皇總說諫臣難得,能言人之不敢言,能糾君父之錯才是真正為君父著想的人。
而他身邊盡是些諂媚小人,或許還有腳踩幾條船之人,這種人那能真心為他好。上位者的猜忌心一起,就像那原野的野草,燒也燒不盡。
當然更有太子自己的心志不堅,但人總是習慣性地把責任推給別人。連他曾經最鍾愛太子嬪也沒有放過,畢竟是太子嬪日夜在他耳邊哭泣唸叨,與太子妃相比,她受了委屈。同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偏她成了太子嬪要站在太子妃身邊立規矩,又道她那麼玉雪可愛的兒子,怎捨得站在別人後面,撿人家剩下的東西。
太子從來沒有疑心過這些話,那是他最寶貴的女人和兒子,理應和他一起享受這一切,而不是那個時刻板著臉的一對母子站在他身旁。
然此時,太子肚內已換了一番心思,琢磨起太子嬪是不是別家怕來的奸細,故意讓他嫡庶不分,好藉此壞了他的東宮之位。
那邊太子嬪和五皇孫正等著週中去賠罪,良久,仍沒見到人影,卻聽人稟報,週中已出了東宮。太子嬪滿眼滿臉滿心的難以置信,自她遇上太子後,給了太子另類情愛,她就成了他的手中寶,掌上珠。凡是她想要的,他沒有不給的。連東宮宮中事務如今也在她掌握中,除了一個太子妃的名頭,她才是東宮中真正的太子妃。可今兒不過是讓一個小小的翰林來給她的兒子賠罪,太子竟然沒有把人弄過來?
太子嬪不信,她怎麼也不信。派人再三打聽,接連派出三人,皆回報週中已出東宮,且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全須全尾地出了東宮。然她依舊不信,顧不得打扮,她匆匆地去了正殿,她要見到太子,她要親耳聽到太子的聲音。
然太子回覆她的卻是冷冰的話語,“一介妾侍如何能替太子妃主持東宮?”
妾侍兩字如那最鋒利的利箭,剌得她鮮血淋漓。可她慘白的面龐,依然美麗動人,卻再也激不起他心頭半點的憐意和漣漪。
忽地眨眼之間,太子似變了個人,往日難以踏入的太子妃寢宮太子卻日日見著,從白日到夜晚,只要是在東宮,太子必是在太子妃處。
而太子嬪病了,臥床不起。偏太子卻變了心腸,那心那腸如鐵似石,吩咐一聲:“後宮之事,自是太子妃打理。”
至於那個曾要週中給他賠禮的五皇孫再不提週中賠禮的話,邁著小短腿,日日往太子跟前去,指望著父親能見見他,見見他娘。然已是鐵石心腸的太子拒不見之,至於上學,太子扔下一句話,“願意去上就上,不願意就別去。”
不過斷斷幾日,太子嬪和五皇孫母子倆就從天堂墜入地獄,體味了一番人間百味。從一呼百應到無處不在的怠慢。太子嬪那能受得了這,百般手段使了出來,也沒有籠住太子的心。失望之餘,一腔怒火發洩到週中身上,那天必定是週中在太子面前進了讒言,才讓她失寵於太子。一口氣吞不下去,太子嬪託人捎信回孃家,讓他們除了週中,以解她心頭之恨。
而週中聽聞東宮之事,在家亦嘆息道:“非明君之像。”
不過他幾次膽大妄為之事皆未受到申斥,京中眾人又是一番心思。
第五十四章
京中不乏聰明之人; 也不少自做聰明的人,眼看著週中坐穩了皇孫師傅之職; 俱起了交結之心。只是交結也講究方式,又不是商戶人家,大大咧咧地上門送禮; 那不是交結,那有事相求。當然這些許小事難不住聰明人,不過幾日; 周家收到好幾張貼子; 皆是週中同僚相請。等週中晚上回到家; 邵氏拿出這些貼子放在週中面前; 道:“今兒又收了兩張貼子,你看看。”
昨日前日各收了一張貼子,邵氏起初也沒有當一會事。她在黔州時也曾收過交好人家的貼子; 甚個家中小兒滿月,甚個家中兒女成親,甚個家中有人做壽。週中做了這京中的官兒; 自然少不了跟人打交道。之前她還曾納悶; 為甚沒有人家給周家送貼子; 請周家上門吃個宴。當初周家搬入京城,在京郊買了莊子後; 也曾請幾個同僚來暖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