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其如此。度夏時節,與床墊並列在地上鋪一張草蓆。人坐在席子上。背靠床墊,是我與來訪的朋友們慣常採用的交談姿勢。身後,陽臺的門開啟著,有涼爽的陣風吹過。

席子上的電扇也大搖其頭,旋轉不已,一張靠背椅權做茶几,上面放著菸缸、水杯之類。

對方要是一個女的,可能就有瓜子梅子什麼的了。廉價的收錄機裡湧出音樂,一般是聽不懂歌詞的英文歌。後來我發明了燭光。熄滅電燈,點燃蠟燭,讓樂聲繚繞、輕風吹拂,一切就算齊備了。王玉自然將受到我儘可能的款待,我的全套然而是低水平的享受今晚將毫無保留地奉上。昨天過於匆忙,彼此間也不太熟悉,所以實施時省略了幾項,諸如點蠟燭熄燈等等。

此刻王玉脫了鞋,在席子上坐下。她隨手翻閱著一本雜誌。她在等我。而我,正關著門在衛生間裡。我先大便,然後淋裕我把剛才大便的地方以及前面反覆擦洗了多次。

我發現衛生間的環境已經有點陌生了:磁磚上多出幾隻塑膠瓶,內裝顏色各異的護膚洗髮用品。幾隻髮卡一把梳子,梳子上還繞著長長的髮絲。一副未及收撿的乳罩吊在鉤子上。其實我早就洗好了,直到完全平靜下來這才套上內褲出來。我也不必在外面再加一條西裝短褲了。既然王玉和白天在街上時的裝束不一樣,我也總該有點不一樣才對。在街上走路時我就穿一條西裝短褲,如果再穿一條西裝短褲那就不對了。我不願顯出王玉的輕浮或我的正經來。於是我就穿著內褲赤裸上身來到王玉的身邊坐下。如果是朱浩或東海來訪我也會這樣的。對王玉我沒有任何保留,我把她看做好朋友,自己人麼!要是有那麼一點保留我倒是會心裡不安了。好在到目前為止我的表現不錯,對王玉的確沒有什麼保留。我連太監的睪丸都講了,我還擔心什麼?

王玉放下雜誌和我聊天。她得等頭髮幹了才能睡,所以我不必覺得會打攪她。我也絲毫沒有糾纏磨蹭的意思。我陪她聊天是出於好客的美德。我們不是正談到明天開始怎麼玩嗎?到哪些地方?

怎麼走?找什麼人?我們在安排遊覽許城的日程,並不是沒有實際內容,不是沒話找話呀!我熄了燈,點燃蠟燭,看得出王玉很喜歡。

她的臉彷彿是在一本泛黃的書頁裡閃動,顴骨上的陰影就像木刻一樣。她的眼窩是那麼地深,盯著火苗那麼地專注。那種插在生日蛋糕上的生日小蠟燭很快就熄滅了,我還能找出很多(放在一隻紙盒裡)。我聽見王玉說:“別去找了吧。也別開燈,就這麼待著。”我沒說話,坐了回去。片刻後通向客廳的門框顯露出來了,房間也不像先前那麼黑。我們的身後有較強的光。轉過臉去就看見了通往陽臺的門。門開著,由於臨高,我們看見了街道對過的梧桐樹頂,一盞路燈掩映其間,真是美妙極了。樹冠不再像白天看上去那樣茂盛熾烈,而是晶瑩璀璨、色彩繽紛的。陣風中樹木搖動,樹葉翻轉,彷彿玉片磕碰發出了音樂之聲。一些光亮灑進來,使我們的眼前更黑暗了。膚色黝黑的王玉有如我身邊的一個陰影。

我伸手去拿組合櫃格架上的一瓶酒,不用看我就知道它在那裡。在它的後面有兩隻杯子扣著,我也一併提了過來。將兩隻杯子平放在席子上,這時我才問王玉:“喝點酒吧?”對方說:“好。”我提起瓶子發現酒瓶幾乎是空的,只剩下一個底子。我把最後的一點酒小心翼翼地分倒在兩隻杯子裡,空酒瓶放在一邊。我用兩指夾起其中的一隻杯子,在另一隻靠著王玉腳踝的杯子上輕碰一下。玻璃發出脆響。暗光,杯底的深色液體波動。我在微涼堅硬的杯沿上抿了一口。王玉也拿起了她的杯子。

她問:“這是什麼音樂?”我說:“《影子的房間》。”

那磁帶盒上的歌手叼著一支雪茄,背景上塗抹著幾塊深藍色的油彩,表示出房間的深度和幽暗,配器極為簡單。他用我們所不懂的語言反覆而低聲地吟唱著。收錄機上的綠燈閃爍不已。自從喝過第一輪後,我們的杯子重又放回席子上了。它們並排立著,意味深長。好半天我沒有說話,似乎在聽音樂。這時王玉又拿起她的杯子,在我的杯子上碰著,一下、兩下、很多下,她有些不飲自醉了。

我仰靠在床墊上,能看見王玉此時的整個後背(她正在一心一意地與我的杯子相碰)。我又看見了那睡裙上的浮光——它在遊動。我聞見了那溼髮間香波溫暖的氣息。

我想我距那一切近在咫尺,我的右手更近。它在意識力的作用下悄然抬起(有別於明確的指令,有如我們在夢中攀登,雙腿也會在被子下錯動一樣)。等我清醒過來想把它放回原處我身體的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