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
從那幾個暗衛將她們送到這裡,大夫來過,這個宅子的主人,也就是上次她見到的那對夫妻也來關照過,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大夫說杏婆婆年事已高,這一回傷及肺腑,雖然得到及時的救治,沒有生命危險,但日後還是需要非常細心的照料。至於她什麼時候會醒,大夫也不能給她確切的答案。
在她的“上輩子”,家中親族關係並不繁雜,她長到二十多歲,除了奶奶在她尚年幼懵懂時就已過世之外,她沒有經歷過其他深刻的生離死別。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感情淺,從小到大,什麼傷害啊痛苦的,她從來沒有深刻的感受。
縱然是萌萌,她常常對她傾訴生在大家族與親友間各種糾結的事、各種痛苦的心緒,她總是能表示理解,但並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通常是,別人說她豁達,她卻始終不知道自己豁達在哪裡。
從現代穿越到這個未知的時空,她是有難過。但她也是個能夠迅速冷靜下來,撫平紛亂的情緒去面對現實的人。
她知道在二十一世紀的世界裡,她父母兄姐健在,生活安樂,富足無虞,所以回不了家這一點,只能引出她的鬱悶心情,形不成她的真實痛苦。
對她而言,如果她在乎一些人,她知道那些人過得很好,那就好了,不需要一定得守在他們身邊時時見證著。
她對親情友情甚至是未曾碰觸過的愛情所求的,從來都不是永遠的相互依賴,而是,我知道你很好,那麼我也就此心安。
杏婆婆是她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第一個,甚至是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對她好的那種好。
她對如此強烈的情感本是不習慣的。但是慢慢的,她卻也全心接納了生命裡有這樣一個人,沒有血緣關係,卻待她如親生孫女,毫無保留的對待。
從瓊玉樓出來,她抱著氣息微弱的杏婆婆坐在馬車裡,她就那麼愣愣地看著渾身是傷的杏婆婆,到凌府,到暗衛幫她將杏婆婆送到廂房,到大夫來,到大夫終於說她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刻之前,她完全不敢眨眼,不敢用力呼吸……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其實她很怕,很怕失去杏婆婆,那是種無以言表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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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守在門口的侍衛見少主人歸來,立即見禮。
凌紹推開房門,兩個在外廳候著的婢女立即想朝他行禮,他揮揮手,示意她們無聲退下。
他轉進內室,靠近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守在床邊動也不動的小丫頭。聽暗衛們說,她已經一整日不吃不喝不動的就這麼守著老人家了。
她好小!矮矮的個子,瘦巴巴的身板,從外表看去,就像一個貧苦人家缺衣少食發育緩慢的小孩,更慘的是她的臉蛋,簡直是慘不忍睹……
但是這樣的小人兒,卻有一雙能散發出與年齡外表皆不相符的奪目神采的眼睛!
他起初就是單純的迷上了那雙眼睛,所以尾隨,所以觀察,所以糾纏……然後,不過短短几日,就上了癮,到最後,就戒不掉也不想戒了。
聽到她的“秘密”,他又驚又喜。
驚的是她的來歷實在太匪夷所思,喜的卻是,他終於不用懊惱自己可能有某種難以啟齒的怪癖。
在這個青青體內的靈魂是一個叫小銀的女人,成熟的女人。
而他,會將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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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她若無所覺,視線一直停留在床榻上的老人身上。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蒼老面孔,面上布著幾道被打傷的於痕,他是自幼習武的人,對於各類傷口傷痕見得多,也就不見怪了,但是……
他的眸光轉向始終沒有動靜的嬌弱女孩,她是嚇到了還是怎樣?
“你該歇一下了。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再送你回房休息好嗎?”他下意識放輕嗓音,溫聲在她耳邊說道。
一刻鐘、兩刻鐘……他等了又等,就是不見她抬頭瞧上他一眼,等得他胸中憑空生出一股悶氣來。
他不滿的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挑,就將她的小臉勾了起來,讓她的目光正對著自己。
她臉上的斑瘡到了今日已比前幾天又淡了一些。其實,看了她許多天,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她臉上的那些斑瘡的存在,心下明白她的臉可能被動了手腳,但他不以為意,暫且不打算理會這個問題。
現下,入他眼的,是空空洞洞的眼神。
他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