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任何一個參戰的國家改變其立場,會對近代史有什麼影響。我選了中國,因為我知道梁老師曾經寫過一本書講述德國軍官在國民黨軍隊中所進行的培訓及由其產生的影響。我的作文把梁教授的觀點總結得非常好,他的書我至少看了三遍,結果他給了我個F——不及格。
我幾乎瘋了,非要梁教授給出我個理由來,他請我去他家吃晚飯。
進了客廳,我一眼就看到一個介於實驗室和小孩玩具之間的裝置。
“這是什麼?”我問。
“這是歐洲近代史。”梁老師笑著說,“你看,最上端這個球掉下來就是南斯拉夫的槍殺,稶!球順著滑道滾到這個坑裡就會彈起來一面沙俄宣戰的小旗,小旗起來的時候旗杆就會把裝紅色液體的瓶子打翻,這樣血就會流遍歐洲,液體流進這個坑的時候,這個不倒翁的列寧就會飄起來……俄國革命……我還沒作完。”
我呆了,好像有人突然在我沉悶的腦子上面開了個天窗。
“來,”梁教授說,“你來看看我的衛生間。”
這個衛生間像一個三維的小人書。梁教授把二戰前柏林的地圖非常形象地畫滿了衛生間的牆壁、房頂,連馬桶的抽水缸都沒有放過。他告訴我戰前的柏林是他度過童年的地方,他地圖上的每一個小店,酒吧都是根據他小時候的記憶和歷史資料標畫的,名稱、門牌號碼、掛的招牌的圖案、老闆的形象都是有考證的。梁老師說這很不容易,因為柏林的很多資料已經在二戰中消失了。
這頓飯吃了什麼,後來又談了什麼,我都記不得了。但是我非常清晰地記得從梁老師家出來的時候,我已經非常明白,教育的價值是被教育的人能夠問“為什麼”,能夠獨立地找到答案,能夠有自己的觀點。會背書的學生都是傻X。我的自信來自於這頓飯之後我再也沒當過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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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問。
“作啥,作啥,穀沒啥,哦不歡喜。”老於頭看也不看我,一邊擺弄著他攤頭的報紙,一邊很不耐煩地打發我。
他的攤位在上海美美百貨的拐角,所有高檔生活刊物都要朝拜這個攤點,因為就他這裡賣得好。我不知道我怎麼在不認識他的情況下把他得罪了,這個倔老頭把I
Look先是拒之門外,後來是把I Look和過期的刊物放在一起,嚴重影響了銷售。
“是不是我們刊物不好看,我挺想聽聽您的意見。”我拍馬屁的語氣自己聽了都肉麻。
“哦才穀要看噥個雜誌。”他乾脆坐下來,屁股對著我。
“老於啊,我們老闆給你帶了點見面禮。”我的發行總監黃曉潔一邊幫我打圓場,一邊示意我把我們剛買的一條中華煙遞過去。
“是是是,”我趕緊接過來說,“我們交個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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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於把煙一把拿過去,瞪著眼睛跟我喊:“個作啥?!!個作啥?!!哦要吃噥個香菸咯?!”然後隨手把煙扔到淮海路中間。小潔和我都嚇壞了,我已經有點氣急敗壞地想動手揍這個不講理的老頭子,還是小潔使勁給我眼色,要我忍住。
“你別這樣,老於,我們是來和你談工作的。”小潔勸他。
“個麼噥講事體題,做啥拿香菸來啦?!”老於頭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沒什麼,於先生,你不要誤會,我們頭次來。總是客氣一下,沒別的意思。”我緩了口氣,決定再試一把。“煙就算了。我媽媽剛剛寫了一本書,我讓她簽了字,給你帶來了。”也許,他買我媽的賬。
老於把書接過來,翻了一下,扔到一邊。“哦給噥講,嘸沒用咯,哦有事體,哦跑了噢。”然後轉身就消失在一個小弄堂裡面。
我和小潔傻呵呵地愣在那裡,攤位上的小報童捂著嘴笑話我們的無能。外面下著毛毛細雨,我在考慮要不要去搶救淮海路中間已經被車壓扁了的那條中華煙。
我跟我媽媽要她的書時候她問我:“這個於先生是誰啊?”
“是上海的一個攤販,我得求他好好幫我賣I Look。”
“我為什麼要給他書呢?”我媽還是不解地問,“這有用嗎?”
“有用,有用,你不懂。”
事過兩三年之後,東航出版社的葉榮臻跟我媽說:“聽說你女兒曾經在上海被一個攤販轟出去了?你知道嗎?”
“怎麼回事?”我媽問他。
“這個老於頭大家都認識,他到處和別人講,章含之的女兒拿著她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