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快手快腳地修完了面,立刻接過旁邊一個婆子遞過的熟雞蛋——要用這個滾一滾臉呢!然後就是傅粉施朱,寶茹覺得和她們平常化妝也沒甚分別,最多就是粉厚一些,胭脂用的多些。
那梳頭孃姨還在一旁讚道:“姐兒生的好呢!這樣打扮起來正是一個燈人兒!保管姑爺見了就喜歡,從此以後日子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說實在的,寶茹並不覺得玉英化妝後更好看,即使這時候新娘子的樣子比寶茹想象的古代新娘要正常些,但怎麼看還是平常的玉英要好看些——寶茹不知道是梳頭孃姨在說吉祥話,還是審美就真是這樣。如果是後者,那寶茹就真是不能接受了。
化完妝,這才到梳頭孃姨的正頭戲。玉英的頭髮已經全部打散了,教孃姨拿篦子沾了頭油透過一回了,這時候再梳自然不會打結不順——梳頭孃姨要唱梳頭歌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寶茹聽著這歌兒,倒覺得不想是唱曲子,彷彿是一些地方戲的調子,詞兒用湖州話唱起,反正寶茹也是要仔細聽才知是個什麼意思,不然也是不解。這梳頭孃姨要是知道寶茹這般想,必然是會氣的嘔血,她們這行當,梳頭歌唱的好不好是頂要緊的,她正是一個出色的。別的不提,就說她唱這歌聽著聲音不見得大,但卻能傳到外院去,這一點就足夠見功夫了。
唱過梳頭歌,梳頭孃姨便開始手腳利落地綰起髮髻來。新娘子的髮髻自然是竭盡可能地隆重,這裡的隆重倒不一定是梳得多複雜,畢竟這要看女子頭髮的長度和豐茂程度的。
譬如玉英,她的頭髮梳來就簡單地很,只是用桂花露儘可能地潤澤以後,就梳了一個一窩絲——就是滿頭青絲不加編辮,也不綰束,直接盤在頭上,形成如圓卷的雲朵,一般的,還要用一個髮網網住。這就是一窩絲,別名也叫‘纘’,因著是從杭州那邊興起的,又叫杭州一窩絲。
那梳頭孃姨就是直接把頭髮理順後盤繞一週,餘發掩於髻下,只用了一支金鑲玉簪固定。這樣的髮型因為會顯得蓬鬆些,比起別的一板一眼的髮型更加嬌媚,一般都是少婦做家常裝扮時的選擇。
今日玉英是成親,自然不能只是這樣就完了,所以這一窩絲不過是一個開頭罷了,餘下才是關鍵。旁邊一個媳婦捧來一個金鑲寶鈿花鳥特髻,說是特髻,其實就是一個冠子,通體用金絲和金底託打造而成,底託上全是寶石珠玉。
紅寶、藍寶、綠寶,還有珍珠、白玉、翡翠等,整個冠子簡直美輪美奐,流光溢彩。寶茹看得心馳神往,這樣的一個冠子就抵得上她們這樣人家女兒嫁妝的一半了。後來她才知道,這是當年玉英母親的嫁妝,她當年就是戴著這個出嫁的。
本來玉英父親為玉英準備了另一個冠子,比不得這個貴重,但是也與他們的家世相稱了。但是臨到玉英出嫁,他還是從庫房裡取出了這個——這個男子當然是對結髮妻子有一些真情的,不然也不會這些年也沒續娶了。
這個冠子他一直收著,是很重要的一個念想,本來不打算給哪個兒女的。直到給玉英籌備嫁妝到了最後,看著女兒與先妻越發相似的容貌,心裡有了觸動,最終拿了出來。
有了這樣一個冠子,那些頭面首飾自然就不用插戴了——玉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個冠子自然也很重,但是比起那些塞滿了假髮,插滿了珠玉的‘發架子’總歸要輕巧的多。而且這樣也不容易弄亂,不至於轉個頭也要小心翼翼,然後一日下來,脖子肩膀就算廢了。
戴上冠子,所有人鬆了一口氣,趁著穿禮服之前的功夫,有小丫鬟給玉英捧上一些糕餅。玉英只看了一眼就擺擺手,她本不是一個挑剔人,更不要說任性了。只是這糕餅乾巴巴的,而她自起床就沒沾過一滴水,現在如何啃得下去。
旁邊的嬸嬸見玉英不要,也不強求。成親這一日新娘子本就格外不方便,等到禮服穿上,更是行動做臥也要小心了。所以一般不會讓新娘子喝水,就是吃東西也只能是這些乾巴巴的小點心。
寶茹幾個不曉得玉英的苦,一個個興致勃勃的很,不只是吃之前廚房送來的吃食,還把寶茹昨日送給玉英的一盒酥糖找了出來——寶茹除了明面上的賀禮,昨日還私下送了一盒自己做的酥糖。
玉英看著穩重,但是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