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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時瑾一直皺著的眉頭,鬆開了。

他牽著她,走了十多分鐘,停在一處,前頭有好幾座二層的小樓。

姜九笙問:“到了嗎?”

“嗯。”時瑾指著前面,“就是那裡,門口有燈的那棟。”

姜九笙順著看過去,二樓高,頂上有閣樓,外面漆了紅色,像古時的樓閣,房子旁邊用竹子圍了柵欄,石子鋪了一條蜿蜒小路直到門口,小徑兩邊,有蔥綠的植物。

夜裡很安靜,離主宅很遠,沒有燈光,只有淡淡的白月光,時瑾揹著她,聲音很輕,像從遠處穿堂而來的風:“你來的時候,是秋天,小樓後面的秋海棠開了,你喜歡花,所以選了那裡讓你住。”

姜九笙轉身,面對著他。

“時瑾,都告訴我好不好?”

他沉默。

姜九笙走到他面前,眼裡有月光,煜煜生輝,堅毅又明亮,她開誠佈公:“我不想去猜,不想胡思亂想,也不想從別人嘴裡聽到我們的過去,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希望告訴我的人是你。”

時瑾眉宇不展,在不安,在猶豫。

她抬頭,看著他,目不轉睛:“我也想過了,你瞞了我這麼久,也一定是因為有所顧忌,我不知道你在顧忌什麼,在怕什麼,我唯一能承諾你的只有一件事。”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鄭重其事:“不管過去如何,現在的我,很愛你,還有未來的我,”眼眶微紅,她說,“也很愛你。”

他眼底,因為她的話,忽然流光溢彩,染了冬夜整片天際的星光。

她抬著頭,神色堅決,瞳孔裡全是他的模樣,很漂亮的影子:“時瑾,只有這個,我只能保證這個。”

她想過了,一千種一萬種可能都想過了,也有很瘋狂很極端的假設,她猜不到她知道後會是什麼態度,或許憤怒,或許悲痛,或許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有一點她能肯定,她的愛情,與歲月無關,與過去也無關。

“笙笙,”

時瑾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怕的不是這個。”

她看他,目光沉靜:“那是什麼?”

他牽著她,往那棟兩層的小樓走去,風吹來他微沉的嗓音,隱忍又壓抑:“八年前,你在這個小樓裡,自殺過兩次。”

姜九笙驀然怔住。

時瑾回頭,揹著小樓的門口,燈光從他身後打過來,模糊了輪廓,如夢似幻。

他緩緩同她說,那些他藏了八年的過往:“我們認識的第三個月,你的母親意外去世,那之後,你患上了抑鬱症。”

那時候,她只和他說話。

他還是少年模樣,她也稚嫩,還沒有來得及長大。

他帶她來了秦家,卻不肯下車,不像初見時明朗陽光,那時的她,眼裡只有陰霾,惶惶不安的全是害怕。

他伸手,她過了很久才伸出手,從車上走下來。

“時瑾。”

“嗯。”

她躲在他後面,手一直緊緊攥著他的衣服:“這是哪裡?”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說:“這裡是秦家,是我住的地方。”

她惴惴不安地皺著眉頭:“我也住這裡嗎?”

時瑾點頭。

那時候的姜九笙,剛滿十六,生得比一般女孩高,很瘦,頭髮已經剪短,剛剛過耳,披散著,越發顯得臉小,巴掌點大,眼睛又黑又亮。

她蹲在他身後,看秦家的院子,手心出了汗:“這裡好大,有好多人。”

她被診斷為抑鬱,有輕度的社交恐懼。

他轉過身,替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眼。

“不怕。”少年的嗓音卻異常沉,讓人很安心,他哄她說,“我們躲起來,不讓人發現。”

她點頭,讓他牽著,走進了秦家大宅。

來時,是黃昏。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後面,

她說:“時瑾,那裡有很多秋海棠,我們住那裡好不好?”

他說:“好。”

剛到秦家的前幾天,她總是坐在小樓的閣樓上,哪也不去,也不會和任何人說話,他若是不在,她安安靜靜地一坐便是一整天。

時瑾年滿了十八,已經接手了秦家,有時會回來得很晚。

她抱著膝蓋,埋頭坐在那裡等天黑。

“笙笙。”

“笙笙。”

聽見他的聲音,她立馬就抬了頭:“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