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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道士的一句“鳳凰命”千方百計將她送到濟源去,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進了宮,至於這個姜明月,生得這樣妖妖調調,將來去禍害哪家卻不由她做主了,她一見到這幾個陳氏留下的孽種心裡就煩悶難當,連面子情都懶得維繫了。

鍾薈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平鋪直敘地說明來意,曾氏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今年都十四了吧,眼看著就要及笄的小娘子,三天兩頭拋頭露面在外頭晃盪也就罷了,如今連家都不著了,叫人家怎麼說我們姜家女孩兒?你不顧惜自己的名節,也要顧著姊妹,莫說你底下還有那麼多妹妹,光說你阿姊吧,明年就要入宮了,你叫她怎麼立足?”

“既然母親這麼說,我便如是回稟長公主。”鍾薈懶得與她理論,有一回長公主下帖子請他們姊妹,叫曾氏扣下,沒幾日姜太妃便將曾氏召進宮訓了一頓,鬧了好大一個沒臉。

曾氏一聽果然軟了下來,哼了一聲道:“你要去便去吧,還來問我做什麼!你只記著在外頭別丟你父兄祖母的臉!”說著便不耐煩地將她打發走,又開始考校八郎的功課。

八郎剛滿八歲,正在學《孟子》,曾氏便抽了《梁惠王上》讓他背誦,八郎資質平平,比不得三娘子幼時早慧,又叫他阿孃打怕了,一篇文章背得磕磕絆絆,解釋章句更是語無倫次詞不達意,曾氏先時還耐心糾正,錯處越來越多,便暴躁起來,抄起戒尺劈頭蓋臉地打下去:“像誰不好像你那沒出息的阿耶!我看你不是讀書的料,乾脆子承父業去殺豬吧!”

三娘子以身護著弟弟,不免也捱了幾下,顧不上疼,低聲勸解道:“阿弟還小,慢慢教,越打越學不進去。。。。。。再說阿耶如今在朝為官,您莫說這些話,萬一叫人聽見。。。。。。”

“哈!那算個什麼官吶?六品下才!為了他女兒進宮面子上好看些罷了!”

第100章

風入梧桐,秋露沁寒,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分;洛京蕣華樓裡卻是春暖香融;與一牆之隔的闌珊夜色宛若兩重天地。

蕣華樓雖名為樓;其實是個三進的宅院。姜曇生一干人也曾來過幾回,不過一直都在外院——他們這群小郎君中雖不乏家世顯赫者,奈何自身並無一官半職;而這洛京第一銷金窟最是個將人分作三六九等的勢力所在,六品以上清流才可入第二進。

前日蕭九郎被定為二品,錄為六品秘書郎,姜曇生和其餘兩人門第比蕭家差些;有三品也有四品,吏部的任命還未下來;不過也算是有了眉目;幾位小郎君頓覺揚眉吐氣臉上有光;本來對這蕣華樓內院的風光覬覦已久,便慫恿蕭九郎趕緊將他新得的權位善加利用起來。

蕭九郎也存了顯擺的心,當即定下日子來次聚飲;到場的幾人都是素來玩在一起的;除了姜曇生便是太常胡毋大人的庶幼子胡毋奎以及雍州刺史別駕錢大人的嫡三子錢桐。

蕣華樓原與錦繡樓齊名,當年錦繡樓因某些不可說的因由一夕之間人去樓空,只京都便只剩下蕣華樓一枝獨秀。當年錦繡樓是正兒八經的食肆酒樓,玉饌珍饈和春醴頤白名滿天下;而蕣華樓的好處則在暗處——臨街的樓閣是尋常食肆,不過請了些歌姬樂人奏些時調,唱幾支小曲,入得二進才能有幸見識到此地的精髓。

姜曇生久聞其名而不得一顧,又怕東張西望顯得沒見識,恨不能周身長出幾百隻眼睛來,生怕漏過什麼去,胡毋奎和錢桐顯然也是如此想,三人目不斜視昂首闊步,誰看了也猜不到他們這是去喝花酒。

把守院門的閽人自然沒見過蕭七郎,不過很有幾分本事,毫不費力地將他認了出來,活似見過他百八十回,上前恭敬地行了禮,又向隨行的客人一一問安,這做派很有世家大族的幾分講究,與外間那些滿臉堆著假笑的奴僕不可同日而語,卻又比眼高於頂的世族僕役多了幾分和善親切,只叫你覺得自己就是今夜最尊貴最緊要的客人。

姜曇生一行人感受了一把賓至如歸,都有些飄飄然,不由對那門裡的天地越發嚮往起來。

可門一開啟,裡頭卻並沒有料想中的閬苑瑤臺,幾間不起眼的屋子圍著一個小小的院落,中庭孤零零地栽著株桂樹,廊廡上風燈搖曳,連那光都是幽冷疏淡的,與這院子裡的寒酸氣一脈相承,若不是屋內隱隱有管絃絲竹之聲逸入夜色,姜曇生簡直要懷疑他是誤入了哪戶人家的內宅。

若是換作從前,他必定要忍不住發問了,不過他這幾年城府見長,此時還算沉得住氣,心道說不定屋子裡面另有乾坤,只是與身旁的胡毋奎交換了個眼色。

正納悶著,西廂的門吱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