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他作主了。
夏祁這才喚了一聲“林大哥”。重又作了個揖。
“夏老弟不必拘謹,我們都是極隨意的。今兒個你可是宣平候府的座上客,這裡家裡再有錢有地位的。也不敢給你甩臉子。”林雲道,說著向眾人掃視一眼。
林雲這麼一說,大家都醒悟過來。眼前這位靦腆得跟小姑娘似的半大孩子,不光救了羅騫的命,還治好了宣平候府姑太太的病。
明白了這一點,接下來一一見禮時,眾衙內即便是內心裡看不起夏祁的。也不敢再在面上帶出來,最多是表情冷淡一些。言語上卻都極客氣。
見過禮後,林雲便引著羅騫、夏祁往旁邊的廊下去。那裡有幾張桌子,桌子上有沏好的茶水、點心等,看來之前林雲他們就在此說話聊天。
“夏老弟多大了?有十五了沒有?”林雲示意立在一旁的小廝給羅騫和夏祁倒茶。一面問道。
看到林雲這樣熱情隨意,夏祁也放鬆下來,沒有剛才那般拘謹了,抬眼答道:“今年秋天,便滿十五了。”
“才十四歲?”林雲移盤子的手頓住了,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了夏祁一會兒,轉臉對羅騫笑道,“真沒想到,十四歲就有這樣的醫術。著實厲害!”
說著,他在盤子裡揀了一個橘子,遞給夏祁:“來。吃個橘子。”
夏祁忙站起來,感激地接過橘子:“多謝林大哥。”
羅騫就坐在他們身邊。夏祁接橘子時,伸出來的手恰恰正對著他的臉。羅騫抬眼正要叫夏祁不用客氣,可看到夏祁那雙手,他一下子愣住了。
這隻手,不是給他治病的那一隻。
那隻手。他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已病得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只等著身上僅餘的那一點點力氣被抽離,然後就永遠地閉上眼。離開這人世。可那隻手,那隻纖細得讓人驚訝的手,就那麼微涼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後,它的主人告訴他,他這病能治。
那種想要痛哭流涕感激上蒼的狂喜,他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那隻纖細的手,也永遠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他慢慢地將目光上移,望向夏祁的臉,細細地打量他的眉眼。
白皙的面板,濃淡適中的眉,並不十分挺拔的鼻子,小巧而微嘟的嘴,這些都只能算是清秀。讓這張臉增色不少的,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黑亮靈動,十分有神。
這張臉,確實是他平時所見的“夏祁”的臉。如果說這張臉別的地方可以假扮,可那雙眼睛,再高明的人也假扮不了。
想到這裡,羅騫心裡一動。
他忽然想起,夏祁那個孿生妹妹,似乎有著一雙跟他一模一樣的眼睛。
羅騫極力地去回想夏衿的容貌,可他沒有盯著人家女眷看的習慣,此時怎麼想他也想不起夏衿長什麼樣了,印象裡只餘了她那雙跟夏祁一樣黑而亮的眼睛。
羅騫收回目光,思緒又飄向了另一處。
今天他見到夏祁的時候,心裡還覺得奇怪得很,總感覺他跟往時不一樣。
平時的夏祁行事,大氣而又坦坦蕩蕩,面對的無論是羅維韜、羅夫人還是對他微含敵意的章姨娘,都沒有絲毫的侷促與緊張。那份泰然自信,便是世家子弟都自愧不如。
偏今天的夏祁,從見面時他就覺得不對,總覺得其內心裡少了些什麼東西。而夏祁的行為,也跟平時大為迥異:自打在宣平候府前下了馬車,他就緊張拘謹得不行。到進了廳堂,被眾女眷這麼一瞧,他更是額上都見了微汗,手腳不知往哪兒放,臉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與他往日表現出來的鎮靜淡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同是一個人,前後的行事風格差異怎麼會這麼大呢?
今天赴宴,前有為王夫人治病所獲得的恩情,後有他這個熟人陪伴照應,夏祁完全不應該緊張才是。倒是那時去羅府治病,生死未卜,前程未卜,微有差馳就丟了性命,那時候才應該緊張。
偏夏祁卻倒了個個兒。
這完全不合情理。
“騫哥兒,騫哥兒……”羅騫耳邊傳來林雲的叫聲。
他恍然抬頭,朝林雲望去。
“發什麼呆呢?叫你半天都沒聽見。”林雲抱怨道。
“啊,對不住對不住,我沒聽見。”羅騫忙笑著道歉,又問,“喚我何事?”
“大家剛才議論說,在此無聊,不如出一個題,各自做一首詩。大家都湊些彩頭出來,獎給前三名者。”
“這倒是個好主意。”羅騫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