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疊,匯聚如天幕籠罩在饕餮上方,在如山的水幕中,周繼君隱約看見一個露出半隻粗腿的巨相,僅那半隻腿就有二十餘丈之高,那連身帶頭恐怕要過百丈了,然而,就算人尊巔峰的強者,其法相亦無百丈。
“逆子膽敢如此當了個皇帝就自以為真的天地獨尊了,竟開始不把我放眼裡。好,好,若天下人知道他原先為何物,看他還能做幾天江山”
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卻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周繼君臉上佯裝慍怒,大喝聲道,“大膽你這個不人不獸的怪物竟敢辱沒聖上,明日我就上奏天聞,請聖上賜我一千兵馬前去將你擒殺”
“一千兵馬?”那饕餮滿臉古怪地看著周繼君,聲音尖銳怪長,“我是不人不獸的怪物,那小子你可知你口中的聖上又是什麼?”
眼見周繼君皺起眉頭,臉色微微複雜,那饕餮長笑一聲,一字一頓說道,“你家聖上和我一般,也是不人不獸的怪物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你欺君罔上,我必誅你”周繼君有些急地吼了出來,心底卻欣喜異常。他一步一步將饕餮引入全套中,正是等著它惱羞成怒的這一刻。
“你竟不信我?”不知修行了多少年的老饕餮摩擦著牙齒,眼中漸漸浮起血紅的怒意。
“真是胡言亂語聖上乃千氏正統,人皇之尊,豈容你這個醜陋的怪物汙衊”
“好,好”那饕餮仰天怒笑,周遭海浪疊疊竟有淹沒島嶼之勢,“既然他忘恩,那休怪我無情了。我這就將他的身世公佈天下,好讓他知曉沒了我他連禽獸都不如。”
周繼君冷哼一聲,撇過頭去,餘光卻緊緊盯著那饕餮。他原本想借饕餮之口得到煜德身份的證據,不料惱羞成怒下的它竟要親自將這個訊息宣告出去,如此卻是事半功倍了。
天色暗沉如血,海風呼嘯,捲過無盡汪洋。在碧海深處一個偏僻的小島上,羊身虎赤的怪人腆著大肚走上海邊礁石,打了個飽嗝,張開血盆大口將那些未吃完的人類吐了出來。饕餮虎赤尖利,腹中有磨石倒刺,那些它吐出的人渾身洞眼,支離破碎,幾無完整的存在。饕餮仰天咆哮,似要將無盡的憋屈洩殆盡,良久,悠悠迴轉。它卻沒現,在血水肉團中,一個四肢皆斷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又過了十數日,饕餮獵取食物回到島上,卻陡然現海邊有什麼正在緩緩蠕動。轉目看去,饕餮微微驚詫,卻見在那團零落破碎的腐屍中,隻身下半個身子男人努力挪動著身體,將頭埋在那些腐肉中,大口大口地吞食著。饕餮臉上浮起怒色,卻漸漸的消散,轉而變成陰冷的笑意。
一遍遍的換血,鍛骨,磨牙。幽森的月光下,老饕餮冷冷看向身前,從那潮溼的泥土中抬起一張陰狠的臉龐和如虎豹般尖利的牙齒。被奪胎換骨變成饕餮的男子似乎上輩子就是一隻饕餮,無論是饕餮的習性、捕獵方法,還是那狠毒的功法都一學即通。又過了十年,一個披著厚厚斗篷的神秘男子戴著滿船金銀財寶到來,和老饕餮簡短一談,隨後望向身旁那隻年輕的饕餮。
再後來,就像千寧臣秘卷中記載的一般,那神秘男子領著饕餮偷偷入宮,見到了真的煜德帝。初見饕餮德帝自然好奇無比,不斷讓饕餮做出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態,正在他哈哈大笑時,卻不防饕餮突然跳躥而來,大口咬住他的右手。沉積數十年的皇道之氣源源不斷的湧入饕餮口中,煜德大驚失措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無血色,而那隻饕餮身上卻浮起金色光暈。宮內高手侍衛已被神秘男子滅殺,鮮血淋漓的大殿上,神秘男子遙指饕餮,口中唸唸有詞。光暈中,那饕餮扭轉身體,他冷冷看向煜德帝,伸手將冕冠龍袍奪下,穿在自己身上。他的容貌身形和煜德帝幾乎一模一樣,穿上龍袍高坐金鑾卻是誰也無法辨別,只除了滿臉陰冷和不斷咬磨的牙齒。
神秘男子將煜德帝裹在黑袍中,轉身向不住嘶吼的饕餮說道,你饕餮一族吞噬血可得其記憶,你且躲入後宮慢慢消化,日後可藏在幕後吸取各代帝王的皇氣,以助吾等成大業。寶座上的饕餮彷彿渾然不覺般死死盯著煜德帝,張開血盆大口,卻是意猶未盡。
神秘男子冷笑一聲,揮袍射出道力將饕餮擊落下寶座,爾後轉身就走。變成煜德帝模樣的饕餮翻滾在地上,冷冷地盯著男子的背影,眼中浮出一抹恨意。
光華散去,迷霧重新蒙上血珠,立在浪尖上的老饕餮哈哈大笑著,促狹地看向周繼君。可隨後它臉上浮起一絲驚疑,卻是光幕後的白衣青年緊握雙拳,不住顫抖著,眸中竟慢慢溢位無窮快意以及那一縷深入骨髓的仇恨。陡然間,饕餮面色變得陰沉無比,它直直盯著周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