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姐卻和顏悅色地道:“相公不必嘆憂,科場失意乃常有之事。父親經常誇你學識淵博,為人誠摯,我想你將來一定會有作為的,只是科場屢挫,必有自己的不足之處,眼下的關鍵是找出這個緣由。”
韓愈聽後,頻頻點頭,道:“小姐講的甚是有理,俗話說燈下黑,自己瞧不見自己臉上的灰,還請小姐多多賜教。”
盧小姐“噗嗤”一笑,道:“你真是個聰明人啊!”隨即展紙揮筆,寫下十六個字:人求言實,火求心虛,欲成大器,必先退之。
韓愈手捧贈言,陷入深深的沉思。自古道驕兵必敗,自己身上缺少的正是謙虛之情,這個“愈”字便是證據。於是他立即選用盧小姐贈言中的最後兩個字:退之,給自己起了個字。
大小姐眉飛色舞地講完故事,轉過腦袋看著他,道:“糊塗蟲,你聽得懂這個故事嗎?”
方學漸有氣無力地抬起腦袋,搔了搔頭皮,道:“懂了一點點,大小姐,你說,是不是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會有一頭母老虎?”
大小姐伸出腿來,正要狠狠地踢他兩腳,忽聽身後“噌噌噌”的腳步聲響,扭頭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沿著官道飛奔而來,下穿白襪芒鞋,一件青佈道袍卻破了好幾個大孔,不知哪裡跑來的一個野道士。
那人腳步極快,倏忽間已跑到近前,突然身子一縱,雄鷹展翅般朝方學漸兜頭撲來。
龍紅靈吃了一驚,尖叫道:“小心!”
方學漸歪著身子騎在馬上,正想方設法地躲避美人玉腿的襲擊,突然腦後生風,知道不妙,急切間已不及拔刀,右掌成拳,猛地朝後揮出。
拳頭和手掌撞在一起,轟的一聲輕響,彷彿平地打了一個小小的焦雷,方學漸的身子像捆稻草似的斜斜飛出,摔在路邊的一條田埂上,哇地吐出一口酸水。
在大小姐的驚呼聲中,那道士已穩穩地騎上馬背,拉住韁繩,微一抱拳道:“在下陽臺宮趙復陽,今日借馬一用,來日必定奉還!”一俯身躲過大小姐的鞭子,雙腿用力一夾,飛馬疾馳而去。
龍紅靈眼睜睜地看著一人一馬消逝在遠處,氣得把鞭子一摔,跳下馬來,幾步走到田埂上,只見方學漸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四肢僵硬,不知死活。
她蹲下去把他的上身抱到自己的腿上,心窩子裡突然湧上一陣悲愴,眼眶一酸,兩行珠淚撲簌簌滾了出來,砸在他紙一樣蒼白的臉上,淚花四濺。
方學漸“嗚”的一聲,慢慢睜開雙眼,道:“好爽!”
大小姐淚眼婆娑地呆在那裡,見他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心頭火起,啪地抽了他一耳光。
方學漸“啊”的一聲尖叫,翻身坐起,捂著自己的右臉,道:“大小姐,你幹嘛打我?”
龍紅靈狠狠地瞪著他,道:“我不但要打你,還要咬你呢!”撲過去張嘴咬住了他的耳朵。
方學漸驚呼一聲,被她一下撲翻在地,手臂張開,牢牢地抱住她的身子。兩人你咬我,我咬你,你啃我,我啃你,以大地為床,蒼天為被,在遼闊肥沃的關中平原上氣咻咻地翻滾起來。
正難分難解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東邊傳來,兩人慌忙分開身子。方學漸舉目遠眺,官道盡頭,十餘匹駿馬正疾風般狂卷而來,蹄聲隱隱,勢如奔雷。
這群人馬來得好快,轉眼便到近處。馬上乘客一律灰色衣褲,配著腰刀、弓箭,左手臂上纏著一根白帶,黑夜裡十分醒目。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上下年紀的精瘦漢子,他轉眼望見田埂上站著的方、龍二人,吹了一聲呼哨。“忽律律”一陣響,眾人一齊勒馬停下。
精瘦漢子躍馬而出,朝兩人抱了抱拳,問道:“這位小哥,可曾看見一個道士從這裡過去。”
方學漸心想那道士自稱趙復陽,這些自是文武山莊的家丁了。薛蓉兒真是工於心計,既殺死老公,還陷害了陽臺宮的掌門弟子,這一石二鳥之計雖然老套,卻最為保險實用。
文武山莊、黃河漕幫、王屋山的七十二道觀,還有神龍山莊的致命蛇毒,她要這麼強大的勢力幹什麼?
方學漸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朝西邊一指,道:“那個破道士瘋瘋癲癲的,剛才偷偷摸摸地跑上來,不但搶了我的馬,還摔了我一跤,害得我現在還屁股疼,你們抓到人的時候一定要幫我狠狠地踢他兩腳!他奶奶的,朗朗乾坤,官道上行兇,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精瘦漢子與身後眾人對了一下眼色,道了聲多謝,驅馬追趕下去。
兩人拍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