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明塵師弟臉上掛不住,臉色拉得老長。
因緣面色淡然,不為他們的話所動,卻就在這時,一股殺意逼現,門外的人陡然背上一寒,突然噤聲。
“什麼東西?”
來人面面相覷。
因緣道了一聲:“我收拾一下去見師父,師弟請回吧。”已將門闔上了。
他進入內堂,看見房間裡的人正在清洗手臂上的傷口,露出雪白的肌膚。他微微移開了眼睛,道是:“這位道友……”
“你叫我煢煢就好了,是我凡俗時候的小名。”
“煢道友。”他稱呼。
她撲哧一樂,目光流轉,“煢道友又是什麼?”
“……方才是你動了殺念?”
“是呀。他們對你不敬,我知道你一定不生氣,所以替你生氣。”她安撫道,“你放心,他們是你同門師兄弟,想來我若殺了他們,你又捨不得,我雖替你生氣,也會因你之故不殺他們,我曉得輕重。”
因緣:“……”
她的邏輯自成一套,且無一不與他相關,他竟無法辯說。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半邊臉頰上,紅紋已褪,但傷口卻還在。
他暫時不與她理論,只道:“我先去拜見師父,遲些時候回來,替你到坊市買塗抹傷口的藥膏,你切不可惹事。”
銅鏡裡的水照出聞櫻的臉,在怨氣聚成的那一團黑霧的侵蝕下,她半邊臉上的劍傷惡化,傷口猙獰,可謂是一半仙子,一半羅剎。
“小師父也嫌棄我這模樣?”她嘟著嘴,似嗔似惱,“你們佛修不是都說,美色不過皮囊,死後都是一堆白骨嗎,好生虛偽。”
他腳不覺向前邁了一步,又及時停下了,搖頭道:“女修不都不喜身上留疤?”
他不過是單純地猜度她煞氣之重,也有容貌被毀的緣故,卻不知道女人心思之複雜。
“我也不喜歡,但這道疤我想留著。”她望著水中的自己,低頭輕聲一笑,“這是證據,他休想傷了人就忘之腦後。”
他?
因緣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問出口。
186、天下美男皆爐鼎(五)
聞櫻支著腦袋看因緣坐在窗邊翻閱竹簡,她的眼神過於專注,不知不覺中,與清瘦的指節微屈,停在了某一節上。
“小師父長得真好看。”她感嘆一聲。
因緣赧然,稍偏過眼睛,視線一落,卻正好看見一行小字,欣喜地道:“古卷果然有記載,我遍尋玉簡中的記錄,今人由正入魔者多,反向修之卻少,走火入魔者也多是前途盡廢。但古時對於走火入魔有一些挽回的手段,這部功法也許能夠讓你去除魔氣,恢復原來的道。”
他正喜悅,卻只聽聞櫻問:“我為什麼要去除魔氣?”
“你不想回到門派嗎?”他從她的話中也能聽出,她是有門派有師承的人,雖然心生迷茫,但總有師門引導。因而只當她是因為入了魔而不敢回去,想來她正好生出心魔就誤入鬼幡,那裡的陰氣只會讓人心中的陰暗面滋長,緊接著她又為了救他動用秘法,使修為暴漲,卻也最終走火入魔。
“對了,我還不知你是哪個門派的人。”
“不想回。”她神色不對,眸光又出現異動,想是被刺痛了心事。
因緣立即停下了話,讓她去唸佛經靜心。她懶洋洋地趴著,像志怪裡的狐妖,如果有尾巴的話,許是還會向空中掃上一掃。
“你們佛經的字好難認。”她抱怨。
“哪個不會?”
他終於起身走到她身邊,聞櫻叫他彎低了身,隨手指了一個字,他正解答,卻聽她輕嗅了嗅,道:“小師父今天焚的是什麼香,比昨天的好聞。”
因緣低頭與她對視,停了一瞬,目光澄然道,“還有哪些字不會念?”
她一副好生無趣地趴了回去,沒有看見身旁的人眼中有笑意流露。
就在這時,門忽地被人從外面用術法開啟,“好啊因緣,你竟然藏匿魔修!我上次就覺得不對,憑空出現殺意,雖然她用了斂息之術,又豈能騙過我!”
而他身後,跟著一位年長的老和尚,唸了聲佛號,問他道:“因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父……”
“你不知,競仙會上就有魔修喬裝打扮,意圖不軌,如今又來了一個女修混入我寺,此事事關重大,你還是如實向住持稟明吧。”了緣大師嘆了一口氣,手段狠且準,一手如來掌化成虛空大手,猛然朝聞櫻罩了下來,準備親自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