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恍然感覺到,那裡種有一道刻骨銘心、永不磨滅的牙痕,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唯一紀念。
他仰面躺著,心如同放進了沸水裡在煎熬,身子一動不動似已僵硬。
一幕幕與母親相處的短暫時光,從腦海裡迴圈往復地翻轉播放,這就是永恆麼?一生的思念,一世的哀痛。
他的手指緩緩下滑探入胸前的衣襟,石中寒那一刀劃出的傷痕猶在,卻尋找不到母親臨終前希望烙刻下的痕印。
這痕印,已鐫刻在了他的心裡。
不放棄,不回頭,是不能,更是不願。
為了若蝶,為了母親。
這樣想著,林熠悵悵吐了口氣,空洞麻木的眼眸裡又點亮星光。他微微凝神,查探過四周的動靜後從床上坐起。
簾帳挑開,先是小青“吱”地一聲跳到他的身上,而後看見青丘姥姥那張冷漠絕美的玉容,和拉開簾帳的纖手。
“我睡了多久?”抱過小青,林熠問道。他的臉上,憂傷已離開了。
青丘姥姥對他如此迅速的恢復如常頗感意外,但視線掃過林熠太過冷靜的年輕臉龐,心底又是幽幽一嘆,回答道:“現在已是第八天的清晨,你睡的床原本是林夫人的臥榻。”
林熠的心一疼,沉聲問道:“我孃的遺體呢,是不是被林顯帶走了?”
“是,”青丘姥姥道:“他說要帶著林夫人,去一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地方。”
林熠冷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青丘姥姥垂下目光道:“你的內衣是我親手換上的,還有一卷《雲篆天策》,我也把它放進了你的衣襟裡。”
林熠靜默半晌,這時門外傳來石品天宏亮的笑聲道:“哈哈,林教主終於醒了!”
腳步紛沓,石品天、石左寒、凌幽如等人魚貫而入,最後一人居然是久未露面的血魔仇厲。
石品天大大咧咧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打量著林熠問道:“林教主,有件事老夫還等你決斷。石中寒那小子害了你母親,該如何處置?”
林熠一言不發盯得石品天心裡有點發毛,然後收回目光回答道:“娘說不殺他,就留他一命罷。聽說,貴宮有個地方叫煮骨窟,很適合養老,想來石宮主也不會虧待了他。”
石品天下意識地嚥下一口唾沫,嘿嘿笑道:“當然不會,林教主儘管放心!”
林熠徐徐道:“如今貴宮的血案已真相大白,再加上兩年前青木宮、金牛宮和聖教所發生的一系列慘案,看來皆出自我孃親和烏歸道之手。”
他掃視過眾人,最後將視線停頓在葉幽雨的臉上,接著道:“常言說父債子還,我孃親雖已過世,但林熠既為人子便難辭其咎。他日待諸事了結,必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以告慰亡者之靈。”
葉幽雨嘆了口氣道:“教主您何出此言?令堂既然身故,有關她的種種恩怨亦算了斷。您與這些血案並無關聯,更不必替母受過。”
石品天打了個哈哈道:“不錯,有林教主你的這句話,我老石就心滿意足啦,這事到此為止,往後別再提什麼交不交代。
不然,豈不是看不起咱們這幫朋友?“
林熠搖搖頭,轉開話題淡淡道:“仇老哥,你突然趕到天石宮是有什麼事吧?”
“是。”仇厲環顧石品天等人,卻是不語。
石品天識相地問道:“林教主,要不我們先告退?”
“不用,”林熠道:“我相信這裡的每一個人口風都很牢,你說吧。”
仇厲道:“十一天前,容小姐騙出魔玄令,突然不告而別,去向不明。我已嚴密封鎖訊息,並暗令聖教十九部火速找尋,直到前日才終於查知了她的下落。”
林熠深吸一口氣,努力用最平靜的口吻追問道:“她在哪裡?”
第六章 尋夢
一個人有夢,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總是重複同樣的夢境,就未免有點蹊蹺。
而如果夢裡的景緻雖在記憶裡從未去過,卻又偏偏覺得熟悉無比,這個夢,無疑會顯得更加的古怪。
容若蝶做的正是這樣一個夢。
每一次,她都在睡夢裡見到同樣的地方,重複同樣的動作。
澄靜通徹的碧藍天空下,她緩步走上一座金碧輝煌的雄偉高壇。
這高壇,遠遠看去如同一頭安詳匍匐的巨大神龜,座落在群山谷地之間。
一層,兩層,她沿著彩錦鋪成的絨毯行走在雲霧繚繞間,遠方的雪山巍峨神秘,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