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收押在一間營房之中,待遇算不上好,但是比之其他的俘虜卻是已經好了太多。起碼他能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一日兩餐皆有人送熱食過來。
剛下過雨,空氣溼潮,是有些清寒。
臉上的血汙被擦去,雖然有重傷在身,但也還能看出幾分原本的英武。
他坐在榻上似乎是準備休息了。
時日無多,也無需再想著什麼事情了。
四下都沒有一點聲音,只是偶爾聽到窗外風聲依稀,安靜地叫人心神舒緩。
恰逢微寒意,左右亦無人。
是難得的一份清靜。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如今想來,他這一輩子似乎也沒有幾個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用想,不必去做的清靜時候。
只需安靜地坐著,只等晚來。
呵,可笑的是,到是此時,也才有這般機會。
他沒能體會太久這份清靜。
營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士卒走了進來對著他說道。
“有人來見你。”
士兵退了出去,從他的身後走進來了一個人。
見到那一身白衣裳,呂布便是不想,也知道是誰。
“顧楠。”
外面天快黑了,他坐在榻上,點燃了手邊的一盞油燈。
“我與你,應該無什麼話可說才是。”
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調理起了自己的內息。
房裡只有一盞油燈點著,有些昏暗。
顧楠慢步走到了呂布前的一個坐榻上坐了下來。
呂布說的沒錯,這樣的情形下,兩人確實應該沒有什麼話說才對,但她還是隻能來了。
坐定,拍了拍自己的衣襬,顧楠才開了口。
“你可願降?”
身前的人沒有答話。
靜靜地看著呂布。
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獨一盞燈的火光,將兩個人影倒映在石板上。
“是綺兒求我來的。”
坐在那的呂布內息一亂,他一旁的油燈中,火焰晃了晃,又或許是被從窗戶裡漏進的幾縷風吹動的。
燈下的人影也隨著晃動明暗地閃爍了一下。
呂布還是沒有說話,直到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
顧楠等了他很久,都不見他再有什麼反應。
“你真的毫無顧忌?”緩緩地出聲再一次問道。
營房裡安靜得能聽到火焰炙烤著燈油的聲音。
顧楠慢慢站起了身,微微一嘆。
“好吧,便當是綺兒求錯了人。”
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著等了一會兒。
“起碼,託我給她帶句話。”
綺兒求她來,她不想什麼都帶不回去。她就這一個徒兒,難免寵溺一些。
呂布的眼睛睜開,坐在榻上,抬起頭來看著站在那的顧楠。
“你問過我,為何這般在意世人怎麼看我。”
他笑了一聲。
“世人怎麼看我,同我有什麼干係?”
笑過之後,臉色卻漸漸定下。
“不過,我不想,綺兒聽人提起我時,是一個三姓家奴。而她,是一個三姓家奴之女。”
“我所做的事,是個如何罵名,都該與她無關。”
說話的聲音平淡,就好像那千夫所指,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我有我自己的決斷,死之時,我不願是一個下跪而降的人。”
迎上了顧楠的視線,油燈照在呂布的臉上。
沒有了那些雄心壯志,沒有那些戰袍徵戎,他倒和一個尋常人也沒什麼兩樣。
“呵。”顧楠擺了擺手。
“罷了,只是這般回去,綺兒定是要怪我了。”
呂布坐在榻上,側過眼睛看向窗外。
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天才會黑。
“顧楠,這裡可有筆墨?”
······
“嗒。”寫下最後一個字,筆被放在了一邊,一封書文落成。
顧楠才發現,這人的字寫的也算不錯。
“若是綺兒不能明白,你就將這封信給她,她自幼懂事,不會怪你。”
呂布一邊說著,一邊在等著信紙上的墨跡幹去,將信折了起來。也沒有封口,交給了顧楠。
“若是她能明白,這信就不要給她看了,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