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間,好像是原本壓在大家身上的沉重的沙袋被卸下一般,大家的身心都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然,彷彿連魔鬼谷中的空氣都變得清冽了,身邊的霧氣也在一點點變淡。
眾人再一抬頭去看樹上的那些寶石,發現它們已經完全變成了濃墨的顏色,完全失去了剛才那璀璨奪目的光鮮樣子。再一看龍卜瑾胸前的汲靈妖玉,那妖玉已經變成了墨綠色。
大家情不自禁地想到龍卜瑾在暈倒之前所說的那句話——汲靈妖玉已經到達上限了。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說,汲靈妖玉已經達到了飽和狀態,再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容納多餘的邪靈了。
範佩璽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張賀方卻告訴範佩璽說,這是說明巫宗的復生的推動力已經完成了,汲靈妖玉並非是一般的邪靈就可以注滿的精魂容器,汲靈妖玉里面的邪靈的力量在最後都會成為巫宗的力量。
想到這裡,範佩璽不禁問道:“張先生,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張賀方抬了一下眉毛,說道:“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
範佩璽思量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巫宗的復生是由六**器經過特定的儀式來喚醒巫宗,我和龍卜瑾也算是法器之一,我想知道,如果巫宗成功復生的話,我們會怎麼樣。會會死嗎?”
張賀方被範佩璽的話問得一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便說道:“範先生,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
範佩璽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只是想對我的結局有一定的瞭解,你放心,就算最終六**器都要犧牲掉,我也不會臨陣脫逃的。”
張賀方看著範佩璽的眼神,突然發現他眼前的這個人的眼神正在變得陌生。
張賀方不禁回想起他第一次與範佩璽見面的時候,那是在東北的一家殯儀館。當時,張賀方為了接近範佩璽,他對殯儀館裡的所有人動用了幻術,他將真正的經理囚禁起來,自己冒充是殯儀館的張經理,然後假借範佩璽“母親”的遺體失蹤為藉口,幫助範佩璽一步步去了解真相以及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範佩璽的時候,那是一個懦弱、但卻甚至有些不爭氣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在被不停地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詭異事件所困惑,那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雖然說,範佩璽是皿器體質,但是,他在本質上來講,仍舊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尤其是發現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人值得信任的時候,尤其是在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親人,所有的人都在為了利益而接近他的時候,他陷入了絕望。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正邪好壞之分,只不過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行動罷了。
現在呈現在張賀方眼前的這個範佩璽,變得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嚇人。他那平靜的眼神下面似乎正在一點點消失著某些東西,他並不是變得勇敢了,張賀方感覺到,範佩璽是變得無所謂了。
無所謂——這個看似灑脫的人生態度,其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張賀方面對這樣的範佩璽,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必要再來扯謊了,於是就說道:“範先生,並不是我有意隱瞞,其實,我早就已經跟你說過了,有關於那個儀式究竟是什麼,我們沒有人知道,至於在巫宗復生之後,六**器會不會就此消亡,我們自然也就無從所知了。”
範佩璽嘆了一口氣,擺擺手,說道:“唉,算了算了,無所謂了,不管結局如何,我只希望早點結束。”
張賀方深深地看了一眼範佩璽,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你和龍姑娘最後究竟會如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你一定會失去記憶,你會把所有的經歷都忘掉。雖然你和龍姑娘都是六御侍者,但是,你們都還只是人格生物,而巫宗,他是神格,你明白麼?”
範佩璽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睡覺吧。”
張賀方也嘆了一口氣,山谷中的文玉樹已經被剷除了,他們也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他們還可以睡到黎明,然後繼續啟程。畢竟,現在龍卜瑾和老蟒都處於昏迷的狀態。
大家收拾了一下,斌子看著大家,眼神掠過每一個人的臉龐。他愣了一下,然後他突然之間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我、我的天吶,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我們一直都沒有發現!”
獨眼老頭兒緩緩地抬起頭,用一隻眼睛看了看斌子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