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是愛瘋了

過了醫院預期可以探視卻沒有下文的那天起，煎熬降臨到羅桀身上。

他總算體會到何謂度日如年。焦灼、折磨的等待與濃烈渴望已將他的耐性全磨光，心都蝕出一個大洞了。

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能沉得住氣，將自己心緒控制得深藏不露，以最好狀態面對外界。

但自從羅伊出事後，他漸漸地變成不苟言笑，他的靈魂彷佛隨著在加護病房見到的那一面，被困守住了。

再也感受不到黑暗以外的情緒，日復一日咀嚼著自己內心裡的苦澀、沉悶。

他從不知道束手無策是這般的無助與可怕，也不知道悔恨會殺死一個人所有的腦細胞，一顆心如同被不安吊著，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會崩潰。

在那漫長夜晚又將羅桀逞強面具扯落後的某天早晨，他意外接獲擎風的電話，通知他可以到探視羅伊了。

如遊蕩在噩夢裡見到一絲曙光的他，當然是恨不得馬上飛奔去醫院，站在門前守候，捨不得浪費那珍貴的探視時間。

不過，他知道優先探視權在父母身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並沒什麼理由能說服他們讓自己先進去。

從前的他總是一副光明磊落，坦蕩、無畏將他與羅伊的關係公佈，但經歷此事，他驀然變得很「孬」。因為堅信著羅伊會醒來，所以他很怕羅伊醒來得知自己的自作主張後，會無法承受不了現實壓力再次尋短。

忍住即將傾巢而出的思念，他向擎風回應自己會下午在去探視，明白給了個暗示，要他在那個時間點把羅婷婷支開。那天與她不歡而散後，表明立場的她一定會百般阻饒他與羅伊單獨相處。

儘管得再多忍耐一段時間，但換個念頭想：與親人錯開時間探視，少了顧慮他就能向羅伊好好訴說內心話。

？ ？ ？

「桀，你要出門嗎？」

與女兒待在客廳玩拼圖的黃靜瑩，見到自早上就關在書房的羅桀走出來穿越過客廳，她馬上站起身，一臉透出愉悅與光彩。

「嗯。」羅桀恝然瞟了她們母女倆一眼，眸裡無任何波動。

沒多加思索他的反應，黃靜瑩帶著期待目光看著他，「你要去哪裡啊．．．．？」會這麼探問不外乎是想要他也帶她們一起去，可是她又不敢直接表現出內心慾望，只希望他能接收到她眼神裡的渴求。

「爸爸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羅筱晴這孩子倒是沒心機，直接跑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央求。

羅桀停頓了一下，將視線放在她那對圓滾滾的眸子與天真無邪的面孔上。

感受到一抹熱度不斷自手掌傳遞而來，徐緩挑動他的情感，他略略地蹙起眉頭，心裡考慮著要不要甩開她的手？

縱使生了小孩，也結了婚，他卻一點為人父的自覺也沒有。

法律上雖然稱做家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但他不太與她們溝通、情感交流，白天一大早就去公司，晚上則是關在書房到深夜。

家事自從黃靜瑩住進後，全全都由她接手，包括他長久以來料理的習慣都捨棄了。

之前他會喜歡做菜，那是因為喜歡看到羅伊享用他做的料理後，露出那滿足幸福的神情。而現在沒有他在身邊替自己試味道、評分，料理這件事對他來說是索然無味。

「筱晴不可這樣子！」看見他不悅起神情，黃靜瑩馬上來到女兒面前，一把將她來回身邊。

筱晴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被媽媽這麼一念，斗大淚珠瞬間從她帶著靈性的雙眸一顆顆滾落下來。

好不容易能跟爸爸團聚住在一起，但一天下來跟爸爸說話的次數，三根手指數得出來，而且也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爸爸會將她抱在大腿上坐著，親密地一起看電視或是說故事。

胸口這邊好像有一種悶悶的感覺，讓她覺得好難過、好不舒服。只是，年紀尚小的她還不知道那就叫做委屈。

羅桀睇著她泛紅的眼，就算惹她哭的不是自己，內心多少還是有些憐憫心。

他心想：平常對一般路上跌倒的小孩都能容易說出安慰的話，為什麼對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他就吝於開口？

是因為他淺意識裡將她怪罪為導致他與羅伊分開的元兇嗎？

還是．．．．．．他認為自己若是對她好，那就背叛了羅伊？

說也奇怪，明知小伊絕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