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宏詞科為的是招納前明和天下飽學之士報效朝廷,實際上不過是掛著招賢的幌子將無量劍派的門人收攏至皇門。因而,此事必須由納蘭性德和水浸天提領,裕親王福全掛個虛名,徐元文和徐乾學兩兄弟不過是閱卷老師。
無量劍派現分為三支,即滄宿、滄壑和滄冥。滄宿門內弟子最多,兼分文武兩派。文一派以戴鐸為首,武一派以曾遶為首。文派之人主修兵家、法家、儒家即墨家之縱橫治國之術;武派主修秋水歌(劍術)及御兵手札。滄壑居士是首屈一指的西北名醫,即岐黃之門,天下名醫半出其門。滄冥居士以精通易容術,音律修為極高,方寸間之技藝獨步天下。不難看出,要平三藩,迫切需要招募滄宿門下弟子,曾遶作為滄宿居士指定的衣缽傳人,在門內聲望頗高,要達到目的就註定要與曾遶一較高下。水浸天雖然被逐出師門,反倒削弱了曾遶的威望。
納蘭性德捫心扼腕,曾遶和水浸天情誼深厚,淵緣匪淺,可嘆天意難測,此消彼長、分庭抗禮已成定局。天意弄人何時休?
康熙心中歡喜,水浸天既是曾遶的軟肋,又是對曾遶最大的制衡。有水浸天在,曾遶斷不敢造次,其計劃斷不會得逞。萬物相生相剋,自古便是如此。
午膳擺在南書房炕桌上,三人邊吃邊聊,你來我往,各抒己見。飯間,納蘭性德執筆,水浸天和康熙共同措辭,將博學宏詞科詔文初稿敲定。
康熙望著納蘭性德龍飛鳳舞的字跡,扭臉問道;“無量劍派的門人當真看得懂?”
“把對角線的文字連起來,即閬玄諭令本派弟子。連這個都看不明白,算什麼才子!”
“……”康熙腦後掠過一滴汗,目光投向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微微搖了搖頭,見此情景,康熙心才稍寬。
飯畢,本著群策群力的原則,納蘭性德又將康熙等三人招賢的準則謄寫停當。爾後議了一陣子三藩削權、減員、歸權的對策,已是日近黃昏。
納蘭性德坐到康熙對面,挑了挑眉毛說,“若沒什麼事兒,我回家找我額娘去了?”
康熙指了指浸天,又指了指自己,問道,“你回家找額娘,那浸天……怎麼辦?”
“您老有後宮佳麗相陪,定然不會寂寞。浸天嘛,就跟我走,明個兒早朝前再回來。”水浸天聽到如此安排,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你太不仗義了!”康熙皺眉思量的間隙,納蘭性德拉了水浸天轉身就跑,身後傳來康熙胸悶的喊聲,“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出了乾清宮,似乎仍會聽到康熙的抱怨,水浸天回眸望去,略帶擔心的問,“真的不管他?”
“一會兒就沒事了。”納蘭性德饒有興致的邊走邊介紹紫禁城。
拐進明珠府的衚衕口,納蘭性德開始備案,“我額娘別具一格,你見了別介意。”
“嗯。”
“盧紫溪,是家裡給定的娃娃親,待會兒你也要見。”納蘭性德想了又想,避開了未婚妻一詞,但“娃娃親”三個字更具有殺傷力。
“……”水浸天眉眼低垂,沒有回答。
納蘭性德在心裡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儘量緩和氣氛道,“我還有個不滿週歲的弟弟揆敘,活脫脫一個糯米丸子……”
沉默了片刻,水浸天又開始為住處犯難,低聲說,“我不想住在宮裡。”
“圜齋裡有一個獨立的跨院,與花園相連。你若相中,就住下吧。”納蘭性德猛然想起圜齋與花園之間有個景色清麗的角院兒,心下寬敞了許多。
“好。”
“只不過,他的安全為重,逢雙日要入宮值夜。”納蘭性德始終沒向水浸天透露曾遶的行蹤。
“這個不成問題。”
32。御皇圖…第十九章:天容海色清(一)
一腔素女心,一軸君王書,一策奇兵引
納蘭性德與水浸天走後,康熙在南書房坐得乏了,便起身出了乾清宮,沿著青石板路信步而走。硃紅色筆直的宮牆,金色琉璃瓦,光禿的枝椏……一切映在暮色中。一時間,康熙心頭莫名湧上一絲若有若無、深達心底的孤獨感。
“我這是怎麼了?”這是他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因為他對孤獨有著深重的恐懼。
“皇上吉祥,奴才給皇上請安!”宮門前的內侍監跪地請安,無意中他竟然走到了坤寧宮。
康熙攔住賈孟城,眉眼低垂,微微搖了搖頭說,“不必通報!”
“嗻!”
上回來還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