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箏理解群眾的呼聲,但作為一個法醫,能做的只是儘量收集證據,重現當時發生的一切。她開啟現場勘驗箱,戴上手套,站著看、彎腰看、腰彎深一點看、蹲著看、跪著看、坐著看、各種方法綜合起來,仔細勘察死者的每一塊肢體。
對於一個法醫而言,殘肢斷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乾乾淨淨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屍體,那就意味著什麼線索也沒有,怎麼重建現場?怎麼破案?怎麼給刑偵人員指引追捕方向?相反,屍體損傷越多,說明罪犯留下的痕跡越多,重建現場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約五分鐘後,何曉箏透過死者屍體溫度,以及顏面部和眼肌出現的屍僵,判定蕭楚格死亡時間為10月29日上午8點——9點之間。
猴渣雖然站在警戒線外,但何曉箏的話,他聽得清楚,猴渣仔細回憶,發生撞擊前,他們正在聽十點新聞,也就是說,猴渣來葬狗坡之前,格格已經死了。猴渣急忙向何敬業說明情況,他看何敬業沒表態,最後冒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問高娃。”
而高娃的回答卻讓猴渣一驚,她說:“我記不清楚了,真的,當時真的是太害怕了。”
猴渣對高娃這個態度,深感失望:“怎麼會呢?我當時開了收音機,我記得還說去韓國,日本,香港的航班被迫取消高娃,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如果高娃應聲點頭的話,那麼猴渣和這場車禍就很容易劃清界線了。可高娃卻說:“我們確實在葬狗坡撞到人了,我記得很清楚,車子停下後,猴渣滿臉都是血,否則,車子也不會花成那樣的。”
聽了高娃所言之後,猴渣好似當頭捱了一棒。如無意外,當頭一棒下去,足以致命。但一直以來,意外始終在發生著,打一百殺威棒不死的有,戳一指頭就完蛋的也不缺,說到底,是高娃的言行,太出乎意料了。
第三十一章 致死原因
何敬業疑惑,難道何曉箏判斷死亡時間有誤?
這句話就有點太傷自尊,何曉箏立刻反駁,說:“8點~9點雖然是個範圍時間,但絕對不會出了這個範圍。”
中國歷史上最厲害的法醫學家,就是宋慈。那本《洗冤集錄》,是他換下官袍,挽起袖子,彎著腰桿子與仵作一起幹活幹出來的,至今仍然熠熠閃光。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宋慈,都是提刑官。遇上這樣有爭議,有疑點的車禍,何曉箏基本都是採取一邊屍檢,一邊和家屬解釋,保持屍檢分析的透明度,這樣才能做到公平、公開、公正、公斷。
何曉箏看了一眼蕭錯,她知道,剛來到現場,死亡時間就出現爭議,不說個明白,蕭錯怎麼能罷休?於是,她指著格格面部:“人死後,全身肌肉經過一段時間的鬆弛,便逐漸強直變硬,將屍體固定成一定姿勢,稱為屍僵。屍僵通常在死後1~3小時出現,死後6~8小時波及全身,10~12小時發展到高峰,3~5天緩解消失。現在,屍僵已經從死者的臉部和眼肌向周圍擴散,但還未波及全身,這說明死亡時間應該在3~4小時之間,也就是8點~9點之間。”
何敬業急忙問道:“那猴渣撞的是什麼人?”
何曉箏繼續說道:“如果按照高娃所說,他們在葬狗坡撞到的東西是‘人’的話,那麼,人體首先要經過撞擊,出現撞擊傷痕,撞擊後會因慣性被丟擲,摔在地上,造成嚴重的摔跌傷,而後是落地翻滾。”
何敬業點頭,說:“不錯。”
何曉箏又接著說出一件讓何敬業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剛才在檢查死者屍體的時候,並未發現拋擲或摔跌傷,更多的卻是碾壓傷和拖擦傷。那麼,我就有理由否認,猴渣所撞的東西,不是蕭楚格。至於,猴渣是不是十點以後趕到葬狗坡的,他是不是撞到其他什麼人或物,只有稍後做進一步調查。”
所謂事實勝於雄辯,高娃自覺尷尬,臉上也掛不住了,趴在猴渣身上,貓哭耗子似的抹眼淚,跟猴渣解釋是自己太緊張了。你還別說,猴渣那小子還真他孃的信她。
何曉箏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忽略這個奇怪的問題。一般來說,高娃和猴渣是情侶關係,她應該袒護猴渣,可事實她卻有意無意地將猴渣引導在這場車禍之中,這不合情理。何曉箏這個時候用算盤是對的,事實證明,這將是一道十分不靠譜而又難得出結果的計算題。
何敬業沒注意那麼多事,他還是比較贊成何曉箏的說法。何曉箏根據屍體碾壓傷和拖擦傷痕跡的方向,很快判斷出:肇事車輛自西向東逃逸,是重型大貨車。父女倆在肇事車型和兇手逃逸方向上,不謀而合。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