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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一概不見,雙目炯炯,清明得彷彿雨後澄澈透亮的天空。

“你裝醉。”恍然大悟,葉青羽雙手一推,打算遠離那張湊得太近的漂亮面孔。

溫雅臣收緊臂膀,旋即就把想要翻身下床的葉青羽又撈了回去:“你對唐無惑就不會這樣。”

唐兄也不會像你這樣!話還堵在喉嚨口沒有出聲,葉青羽剛要張嘴,卻聽溫雅臣又說道:“你也沒告訴我,你和銀月夫人是認識的。”

屋子裡沒有點燈,晦暗不清的夜色似乎為雙眼蒙上了一層薄紗,看什麼都只能隱隱約約望見幾分暗淡的影子。跟他同枕一個枕頭的青年捱得那麼近,俊麗標緻的面孔近在眼前,眼底的挫敗與傷心直白而赤裸。

“我……”這就無從解釋了,葉青羽沉默,掙扎的動作戛然而止。

“你也不喜歡和我出門。”溫雅臣垂下眼,手掌隔著薄薄的衣衫緊貼上葉青羽的背,他咬了咬嘴唇,語氣低落:“你不喜歡太熱鬧,而且青樓賭坊那些地方,不正經。”

那天他直愣愣躲在書房外,聽葉青羽與唐無惑肆意暢談,他們說書畫,他們談文章,他們議論朝政國事……樁樁件件都是他溫雅臣不屑一顧又插不了口的。世人都曉他的才情,通音律,精博弈,善解人衣,與前榜探花顧明舉共稱京中雙壁。他也知道人們背後對他的定論,將軍家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他通音律,絲竹管絃吹拉彈唱,青樓楚館歌榭畫舫裡彈的唱的,沒有他不會的。他還給倚翠樓的花魁寫過唱詞。然,論及正經文章他就只能滿大街找代筆。他精博弈,與生俱來的天資聰穎,將軍府裡重金聘來的當世國手,自小悉心調教,終於下得一手好棋,也是他唯一勝過顧明舉的地方。不過,除了酒席宴前偶爾架不住起鬨落下几子,他已經好些時候沒有碰過棋秤了。至於善解人衣……本來就不是個好名聲。

酒宴歡場裡的聲色犬馬,他可以,朱家三位少爺可以,一眾酒肉知己都可以,葉青羽不可以。他的青羽就該坐在書齋裡,挺直背脊握起筆桿,一句句默誦,一筆筆描畫,乾乾淨淨,清逸出塵。而不是跟著他在酒池肉林裡追逐沉浮,在他左擁右抱醉得不知今夕何夕時,恍然回首,卻只見他獨自一人坐在窗前,那樣漠然的表情與遙遠的眼神,無端端叫他心生惶恐,更憑添一絲不安。

究竟在不安什麼,溫雅臣原先不知道。可在看見書房內那一站一立共同執筆作畫的兩人時,溫雅臣全明白了。葉青羽和唐無惑在一起,正正經經的兩個人,清清爽爽的眉目,規規矩矩的言行,很好,很順眼,很和諧,看著就像一副筆畫利落的畫,題個什麼君子坦蕩蕩、君子之交淡如水之類的詞,掛在書房掛在客廳掛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口,掛哪兒都不妨礙。

如果是他和葉青羽呢?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找來朱大鼻子拐彎抹角地問,朱大鼻子皺起臉,喝了滿滿一壺酒,擠眉弄眼地開口:“那得是……***?還得是你強人家的那種……就是他不樂意,你偏要。然後你就那什麼、什麼……那種……就那、那種,懂嗎?你別睜大眼睛不說話,咱兄弟什麼交情?你會不明白?”

要不是看在好些年一同醉生夢死的情分上,溫雅臣真想一拳揮向他那隻碩大的酒糟鼻子。

他和葉青羽啊,在旁人眼裡都那麼不相襯了,那麼在葉青羽心裡呢?倚翠樓裡,他親眼看他往樓下張望很久,跑去問,葉青羽說沒什麼。飛天賭坊裡,他贏遍全場志得意滿,興高采烈回過頭,身邊人卻蹤影全無。一瞬間,滿腔喜悅消失殆盡,坐在喧雜吵鬧的人群裡,四顧愴然,孤寂橫生。後來才知道,葉青羽去了銀月夫人的書房。那地方,不是深厚的交情銀月夫人絕不放人進門。更何況,整整一個夜晚都在那兒,做了什麼誰也不知道。葉青羽卻告訴他沒事。真的沒事嗎?這話其實就堵在嗓子眼,溫雅臣心裡空得厲害,硬是怎麼也問不出口。還有和唐無惑的交往,當他不在的時候,唐無惑是不是也頻繁登門拜訪?除了詩詞歌賦江山社稷,他們會談別的嗎?若是,那會談什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自小就被拉來同他比較的唐家大公子,允文允武,相貌堂堂,還有一個溫良恭儉讓的好名聲。混跡歡場一事無成的溫雅臣拿什麼跟剛在邊疆立功前途無量的唐無惑比?

溫雅臣直直看著葉青羽,眸光剔透遠勝桌上那一列精美飾品的所有華光。他眼中猶有柔情,嘴角卻不復上挑,字字句句都是頹喪:“你和我聊天的時候,從來不會那麼高興。”

葉青羽半張開嘴,想要說話。溫雅臣抬手摸了摸他散落在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