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九尚的身世後,態度明顯不若之前激烈。她隱約知道父母的公司與賈氏企業有一絲牽連;似乎有求於賈氏,如此一來,父母的變化就顯得很微妙,讓女孩不敢去深究其中的變故。
“純純,聽媽媽的話,以後不要再去找他好嗎?”回家後紀母又找女兒談話,與往常不同,這一次紀母非常平靜,臉上也沒有激怒的痕跡,握住女兒冰涼的手,溫和的語氣裡竟帶有一絲祈求。換句話說,若不是女兒的失控震驚到紀母,紀母絕跡不會冷靜下來重新審時度勢一番,更不會放下偏激,心平氣和的跟女兒溝通。
自從與女兒的矛盾激化以後,紀母只覺得自己日益蒼老,即使這些年經歷的辛酸苦楚也比上對女兒的深感無力。尤其是女兒咄咄逼人的一句“你後悔嗎”更是讓她揪心不已,她怎麼可能不曾後悔,可是她知道後悔沒有用,所以才想彌補女兒,引導她回到正軌。結果呢,女兒的下一句“你們一定會後悔”更讓她感到恐懼,紀母驀然覺得一點都不瞭解女兒,不明白她正在需要的什麼。
難道女兒已經不再需要他們了嗎?那個叫九尚的男人已經徹底取代他們的位置?紀母很想這樣問女兒,卻又害怕聽到女兒的回答,只好用另外一種的方式來嘗試著靠近女兒的內心。
這亦是女孩第一次聽見母親用祈求的口吻來叫她放棄男人,原來母親還是不死心,還是想要他們分開。女孩苦澀的心境又寒了一分,所有的人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理由只有一個,他們不合適。而所謂的不合適,僅僅是因為不合適。
紀純低頭看著母親白皙美麗的雙手,指甲修剪的乾乾淨淨,手心手背都傳來一陣溫暖的熱度,卻無法到達她的心裡。曾幾何時,她多麼因為母親可以抱抱她碰碰她,拉著她的手述說一些屬於母女間的體己話,一度又一度的失望,導致她現在對母親的親密舉動感到不自在,多可笑,天底下居然有女兒會因為母親的貼近而僵硬。
“媽媽,你之所以反對我們是認為我年紀小嗎。”紀純垂著眼問道,或許在母親眼裡她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所以母親認為沒必要和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交流心扉,只需教導糾正即可;也因為年紀小,賈正嫻認為她與她哥哥之間的感情是畸形扭曲,不容於世。
世俗人總是被拘束在世俗裡,用條條框框來圈畫一切。無奈,他們都是世俗裡的人,沒法子逃脫世俗人的眼光。
紀母下意識說道:“你年紀尚輕,根本不懂人心險惡。”
聞言,紀純淡笑置之,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現在喜歡他,如果五年、十年以後我還喜歡他,您還反對嗎?”
紀母愣住,一時間無言相對。她根本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事實上,她認為女兒是年少無知受了欺騙,只要和男人斷了聯絡以後就會變回以前乖巧聽話的模樣,更不會因為他人頂撞她。然而,數天前女兒充滿怨恨的話語確確實實驚震到她,甚至近日夜夜做夢,夢到六年前的那場大火,眼睜睜看著女兒在火海里痛苦掙扎,呼喚爸爸媽媽,可是他們沒有去救她。
每每醒來一身冷汗,深深的內疚悔意幾乎扼制紀母的呼吸。如果女兒一直活在這種痛苦煎熬裡,又怎會跟一般孩子天真無邪。倘若又真如女兒所言,對男人的喜歡持久永恆,那她的反對有意義嗎?她的一切行為是拯救,還是把女兒推下更深的淵地
翌日。
紀純早早便起來,而紀母起的更早,令紀父驚訝的是紀母居然要親自開車送女兒去醫院。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昨天妻子不顧一切把女兒從醫院帶回來,監視女兒吃完飯之後又趕她去睡覺,分明對女兒的態度還很強硬,怎麼今天就開竅了?怪哉
紀母把車停在醫院外,稍稍調整下呼吸,用十分平靜的聲音對女兒道:“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晚上我再來接你,中午你就自己解決午餐,打車回家吃飯也可以。”
紀純恩了一聲點點頭,開啟車門,又轉頭看母親一眼,想對母親說聲謝謝卻難以啟齒。只見母親正坐目視前方,握住方向盤的手很用力,以至於手背上的筋路隱隱突出,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紀純關上車門輕聲說了一句,“媽媽,謝謝你。”
視線透過玻璃,車內的身軀似乎震動一下,隨即車子迅速啟動,從女孩的視野中消失。
*
紀純的步伐時快時慢,憑藉著記憶來到九尚的病房層,這一層的走廊十分安靜,幾乎不見什麼病人和家屬的影子,值班室裡有幾個護士,這幾個護士也見過紀純。賈先生住院的第一天,她就影形不離陪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