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太清楚她滑溜地跟個狐狸似的,若是這麼快便放棄逃之夭夭這事倒真是奇了。
卻並不說穿,只是定定地望著她淡笑著說了句,“夫人有如此覺悟,本王倒真是欣慰得很。”
“過獎過獎。”
魘月見她手上正拿著一個青銅杯,笑問:“夫人對此物感興趣?”
拂瑤垂眸看到自己手中確實握著一隻杯子,這才想起適才在一大堆珠寶中瞥見這麼一隻並不甚起眼之物,就隨意拿起一觀,不過委實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這是什麼?”
魘月躺在玉椅上,微微抬眼,“此乃丰神杯,可裝萬頃水。”
“咦,如此神奇?可以把四海之水都裝起來麼?”拂瑤的眼瞳倏地晶亮閃爍,嘴角微微翹起。
“這我倒是沒試過,夫人若是想試,又有何難?待我們成親之後,我便帶你到東海一試。”
拂瑤把杯子放下來,略略搖搖頭,“這倒不必,我可不想四海龍王道天帝那邊去告我一狀。”雖然她很想把西海的水放幹,好好報一下當日鳳卿換酒之仇。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笑,不屑道:“夫人無需畏懼,再大的罪過,我會替你頂著,天帝能耐我何?”
拂瑤聞言,眉心微蹙,這話……仿若在哪裡聽過?胸口又驀地湧上一股的促痛。
拂瑤略微頓了一下,待心口疼痛感漸漸平復後緩緩抬眼,盯了他半晌後終是問出:“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夫人儘管說。”他純黑的寬袖長袍外罩著一件純金滾邊深紫紗袍,勾勒出修長瘦削的身材,墨黑的眸子裡面一片平靜祥和,看起來心情頗好。
拂瑤暗忖了下,不想繞彎子了,琉璃般淡褐色的眼眸直視他,“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對我如此縱容?若是以你的脾氣秉性,即便是覺得新鮮,該也是膩了,可你如今絲毫沒有厭煩的前兆,莫非你真的喜歡上我了麼?”
見他臉色瞬間陰鷙下來,拂瑤唇邊驟然綻出一縷淺笑,“其實你喜不喜歡我這並不打緊,你也可以不必回答我,可是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是想要我的人,或是想要我的心?”
他微微挑眉,定定地凝睇她半晌後問,“夫人以為呢?”
“我不會聽心,並不知道你是何想法,不過你若是僅想要我的人,那委實是很容易之事,你把我困在這兒也確實是個法子。不過我私以為若只是想要我的身子,不過都是女子而已,我誠然覺得自己和那些狐妖豔鬼並無甚區別,如要細究的話……”
拂瑤微微一頓,垂眸掃過自己略顯平坦的胸前,實話實說道,“……或許還比不得她們好。”一比便知自己和她們確實不是一個段數的,對於自己的不足,她向來勇於正視。
他戲謔的眸光漫不經心得掠過她的胸前,放聲大笑說:“夫人倒是很誠實,那若是要心呢?當如何?”
拂瑤微怔片刻後,輕輕一嘆,“那你著實是找錯人了。”
“喔?”魘月僅是挑起狹長上揚的鳳眼望向她。
“因為我覺得自己……”拂瑤淡淡的眸光霎時染上一層化不開的濃霧,“早已無心。”
他的臉色瞬間有些晦暗難辨,不過卻並未開腔,只是安靜地等著她說下去。
“昨日我說心繫夜淵上仙,想必你已知道並非是實話。你會聽心,該知道我的想法你雖能覺察,但心底深處卻好似有一汪很深很沉的深潭,許是連你亦無法探知分毫,不知我說的可對?”拂瑤望向他,見他眼中光芒有一瞬間的明滅不定,便知自己已然猜中。
她繼續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那個角落是你甚至連我自己,都無法到達的地方,讓我有時甚至覺得也許自己並非自己……這個說法挺奇怪的是麼?誠然我也覺得有些荒謬,但心底卻一直有個非常奇怪的感覺,也許是我遺落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許是今生,也可能是前世,總之那對我來說定然是很重要,可惜我不知道是什麼……”
拂瑤微蹙著眉,眼眸中有些許幽深渺遠,“我近來一直在試著尋到它,可是……越是尋找就越覺得像是迷霧一般,彷彿有,又仿若無,我想這便是我六千年來心如止水的緣由。”
她轉眸凝睇向他,“所以,即便是過了千千萬萬年,我的心亦是沒有知覺的。我身在靈霄宮,便註定此生與你是不同的,有太多重要之事需我去做,你如今只是覺得我有趣罷了,時日一久也定會覺得厭煩的。倘若你如今真的不想殺我,不如就放我離開,日後若是有緣再見,我定然會還你今日之恩,你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