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可南還在呆,安掬樂則在那兒玩真心話大冒險:「我猜他估計還在樓下等,都幾點了,到底是多缺愛,非搭著我這塊破木,偏偏被他搭著搭著,我也覺得自己成希罕物了,朽木成檜木,我不過求個快樂人生,多的就不必了……」
真不必嗎?
喬可南反覆觀看好友傳來字句,上頭寫他如何不知情勾搭上十五歲少年,又在知情之後,如何演變至此。身為一個還算有常識的成年人,喬可南屁股沒毛都知該勸好友當斷則斷,可告誡言語幾回溢位指尖,敲打成句,喬可南卻次次刪除,茫茫無語。
或許,面對感情,誰都無話好講。
如人飲水。他想,箇中滋味,安掬樂比他懂,因為懂了,才和他Skype告解,等他一頓痛罵,等別人指責他:不能、不能、不能。
但究竟有何不能?
至多一個年齡差距,可少年終會成年,現在這年紀,也不算毫無判斷能力。
何況要喬可南來講,能藉先前的事要脅大人的,絕對不是啥好荏。
他心一下子偏到菊花那兒去,琢磨了會戀人方才講的話,瞥向床邊,陸洐之正巧抬眸,回望他。這一眼交遞諸多訊息,喬可南忽然懂了好友此刻怎般心情,當初安掬樂也勸他及早離開陸洐之,他沒聽,最終跌得半死,喬可南卻從無悔。
不悔自己走過那遭,並非只因成果甜美豐碩,而是過程令他真切感受:自己活著。
能愛,誰不想愛?
於是千言萬語,最終歸為一句:「歡喜做,甘願受。」
他真是把自己三十年來的價值、倫理觀,全為好友拋下了,不料那混蛋還傳來一句:「我一直都歡喜的做,甘願當受啊~」
喬可南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菊花黑:「死了呢?」
喬可南見了這句,一時怔忡,驟然察覺,好友表面看似無謂,但實際上,感情早下去了,下得多且重,而水已滾,撈不出來,只能慢慢煮爛。
跟一個十六歲少年,誰敢談一生一世?少年允,家長不允;即便家長允了,十三歲的差距,中途能遇的坎,太多太多,即使通通熬過,歲月殘酷,終歸不允。
怎樣都不得同歸。
不死也註定半殘。
喬可南嘆口氣,篤定回了句:「我給你收屍、送終。」沒講的是:你殘了,我照顧你一輩子。
……
安掬樂那端顯示離線,喬可南關上電腦,爬上床鋪。
戀人的溫度隨即攀上,撫了撫他肩膀,喬可南這才知覺自己剛剛嚇得泛冷,他抬首,與眼前的人接了一個萬分憐蜜的吻。
親著親著,喬可南忽然問他:「倘若我們差十三歲,你還會對我下手?」
「咳。」陸洐之嗆著,他長了喬可南八歲,不多不少,能足夠庇廕對方。他忖了忖,實際道:「如果差到十三歲,你進事務所時,我應該就不在了。」他最初的人生規劃裡,三十五歲左右要徹底投入政治,喬可南卻偏偏在那個時間點上,出現了。
繼而,撼動了他。
喬可南屈指一算,對喔!那樣的年齡差,他們應該連遇見都不曾。
他撓撓頭,遇見即緣分,好緣孽緣,得當事人講了算,他們兩個局外人,確實是不必太煩擾了。
幫著、護著就是。
他又親了下陸洐之,想那漂泊一生的上海女子張愛玲曾講: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
是啊,沒有別的話可說。
在對的時間,能夠相互成為對方對的人……喬可南衷心感謝。
39。 無瑕的美麗
切洋蔥。
剁剁剁、剁剁剁的聲音在菜板上起起落落,安掬樂帶著紀梵希的雷朋墨鏡,把洋蔥一半切到細碎,一半切成丁,放進調理器,再把先前用奶油炒過,冷藏儲存的熟洋蔥,一塊擱進。
他又把超市買來的牛絞肉跟豬腳肉放進去,憑藉記憶撒鹽、太白粉,大把黑胡椒、乾羅勒,一顆蛋黃,麵包粉跟牛奶相拌成糊狀,通通扔入,交給貴夫人,嗡啊~地轉。
安掬樂摘下墨鏡,瞥向客廳,只見杜言陌高大身軀,彎在茶几前──做回家功課。
他每回看見這幕,都覺很獵奇,不知該按驚悚或溫馨。他「交往」的人是國中生,暑假過了,升國三了,正面臨大考壓力,他在做數學,因式分解,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