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對我說,又要借你的紅繩用一下了。我問他怎麼用啊,他說你就弄一截長點的繩子,然後圍著這墳墓走一圈,把墳墓給圍起來就行。我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蝸牛心裡發慌,我可不想待會做法事的時候一邊做還得一邊把蝸牛抓回原位去,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待會你幫我抓蝸牛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蝸牛,雖然我並不是一個密集恐懼症的患者,但是這麼多蝸牛蠕動起來看上去還是挺壯觀的。於是我拿出紅繩把墳墓圍繞了一圈,由於在戶外,為防止被風颳走,我還特意在相隔幾尺的地方用小石塊把紅繩給壓住。我把墳墓、蝸牛、瓦罐子都圍在了圈內,就在我打好繩結的時候,一些蝸牛就再次爬到了繩子邊,但是它一碰到繩子就好像受到什麼刺激似的,迅速的縮回了殼裡,我就知道,這老祖宗操控下的這群蝸牛,根本爬不出去。
胡宗仁深呼吸一口,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站到了圈內,站在瓦罐子的跟前,在瓦罐子和墳墓之間擺好紙錢插好香燭,接著他拿起一疊紙錢,就好像書本那樣拿在手裡,用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其餘的指頭捲曲捏住大拇指,以手指代筆,在紙錢上彎彎拐拐的畫著。瑤山道法的組成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寫陰契,相當於我們佛家常常說的伏包,是活人寫給死人的一種類似書信的東西,意思大概是這些東西是寄給誰的,別人都不要收,小鬼也不要來哄搶,否則必遭雷劈之類的。胡宗仁畫了一陣後,就在蠟燭上引燃了手上的紙錢,在燒到一半的時候,他一揚手,把燃燒的紙錢平平地丟在了墳頭。那樣子很像賭神電影裡,高手用撲克牌殺人的姿勢。
接著他伸手到自己包裡,取出一張符紙,抓起地上的一把泥土放在手心,然後吐口水到自己的手心中,把那些泥土化開了一些,然後拿筆好像蘸墨一般,用墳土混合了道家人口水做墨,在符紙上畫了一道符,這道符他自己稱之為請令,是以一種由上至下命令的口氣告訴剛才收到陰契的亡魂,我現在要讓你怎麼怎麼做的意思,道家人的符咒相當大一部分都含有“敕令”二字,其實就是這個含義,什麼叫令,就是你不得不從的意思。畫好符以後,胡宗仁用食指和中指平平的夾著這張符,指著墳頭的方向順時針逆時針的連續畫了好幾個圈,接著引火燒起來,等火苗燒旺,就開啟了瓦罐子的蓋子,把燃燒著的符咒丟了進去。
我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小時候也玩過火烤蝸牛的遊戲,蝸牛的殼裡好像有一個類似氣囊的東西,當遇到高溫,就會好像氣球一樣炸開,我想那聲音就是這麼來的。胡宗仁雙手合攏,依舊伸出食指和中指,食指還彎曲卡在中指上,所以這個姿勢看上去很像是在罵人,他閉著眼睛,嘴巴里嘰裡咕嚕的念著,聲音很小我幾乎聽不見。而就在這時,瓦罐子突然砰的一聲裂開了,碎在地上,罐子裡的蝸牛也開始四散逃開,除了那些已經燙死的。
胡宗仁皺著眉頭,看著地下破碎的瓦罐。趙老師就比較笨了,他戰戰兢兢的問,是不是剛才燒火把罐子給燒炸了呀。胡宗仁沒理他,從他的表情裡看得出,這一幕是他未曾預料到的。而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墳墓裡突然發出一些細微但清脆的聲音,就好像很多貝殼不斷輕微碰撞一般,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於是對胡宗仁說,你先退出來。可我話還沒說完,一股子粉末狀的東西突然從墳墓的縫隙裡噴了出來,直接噴到了胡宗仁的臉上。
胡宗仁趕緊後退,直接跳出了圈子,我也馬上去看他,因為這種粉末我是領教過的,很像是飛蛾翅膀上的粉末,我曾以為這玩意生鬼病長達一個月之久。胡宗仁對我說他沒事,剛才閉氣了,沒吸進去,只是在揉眼睛。我看著墳墓的方向,剛才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竟然是一大堆蝸牛繼續從縫隙裡爬了出來,彼此的殼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
趙老師看到這一幕,嚇得朝後退了幾步。我一直接等那些蝸牛爬到了紅繩的位置,發現它們依舊出不來,我才放下心。胡宗仁說沒事,然後繼續站回了圈內,這次他沒燒符了,蠟燭即將燒完,他就直接唸咒問話了,大致的意思是都已經在送你了,你為什麼不走還反抗。如果你再不走的話我們就只好強行送你離開了的意思。而就在這個時候,地上的蝸牛竟然開始改變了方向,聚集在了香燭和墳頭之間的位置,然後漸漸的,前後連成了一條波浪線。
雖然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但我覺得這肯定是老祖宗做出了反應。我仔細觀察那條線,面對墳頭我的左手側的線頭聚集的蝸牛比較多,而其他部分就比較少,蝸牛組成這個波浪線之後,就縮回去不動了,就跟起初在龍頭上看到的一樣。於是那條線在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