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遮上了陰涼,他問我冷不冷。雖然不冷,我還是回答了“是”,他溫柔地脫下夾克,披在我肩上,輕輕地觸控它們,我覺得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我們走進樹林深處,雖然都是很高的橡樹,出於某種原因,我總是想起果樹,還有小妖精的叫賣聲:“來買我們的水果子,來買!來買!”
一根樹枝橫在路上,這可是個大障礙,他先跳了過去,然後轉身握起我的手,幫我跳過去。然後他沒有鬆手,一直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我感到了他的手指的力量,一股難以承受的愛慕之情深深地打動了我,很快他鬆開我的手,把手滑向我的腰部,把我攬得更靠近他。散著步,我感到他的腿總是碰著我的腿。這一切都在默默無言中進行。如此平靜,就像是世界上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然而,我不覺得平凡,我內心深處上下起伏,難以呼吸。
他建議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我點點頭。令我吃驚的是,他自己開出來了一條路。我們又握起了手,除了跟著他,我別無選擇。真的是這樣,在那時,我變得毫無主見,只願跟他走下去,不論到哪裡。我們低著頭在樹枝下前行,走了一小段路,我們來到了一塊房子大的空地上,四周由高大的樹木圍起來。中間的草地上有片陽光灑下來。他從我肩上拿下茄克,鋪到地上,叫我坐下,我照做了。很快他在我身邊坐下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突然轉身抱住我,貼著我的唇,給了我一個深深的吻。我頓時渾身癱軟。我想推開他,卻並沒認真用力。他也似乎看出我的反抗是裝出來的。事實上我並不想讓他停下來。那一刻一種很奇怪的念頭闖進我的腦海——我記起多年前在幹樹杈上吻盧伯克男孩時的情形。我覺得像那時一樣,我熱血沸騰了。
X並沒有停止,他又一次吻我。這一次我回應了他,手搭到他的脖子上,讓他的臉更近些。他的手在撫摸我,我不知該怎麼辦。他又吻我,如此長久,我都快暈過去了。他的手又遊離到我身上來了,不肯拿開。最後,我還是把他推開了。他臉上露出很奇怪的神情——幾乎是憤怒,要是我那時碰巧遇上他,幾乎都認不出他了。他讓我躺下休息會兒,但我拒絕了。過了一會兒,我們開始聊天,東拉西扯些瑣碎的小事——我記不起都聊了些什麼,我的思維一片混亂——而我們兩人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但事情終歸是發生了,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但我甘之如飴,如夢如幻。
我們離開了那片空地。這次他把手搭在我身上,我感到很自然。他開始興高采烈地高談闊論,還親熱地叫我安琪兒。我喜歡這個稱呼,雖然那不是很常用,但我當時真覺得自己就是個天使。
分手時,他提議明天我們老地方再見,再在一塊兒“散步”。他那樣看著我,毫不掩飾別有用心的企圖。我當然答應了。他一直凝視著我的臉,弄得我滿臉通紅。我形容不出他以後的眼神,看起來不像是愛情的流露——相反的,它讓我感到難受。
現在是晚上了,我躺在床上寫下這些,今天一整天我都處於迷惑與興奮的矛盾心理中。我愛他,相信他也愛我。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但我敢確定一件事: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我的激情讓我做出什麼,我決不會做將來會令我後悔的事。
第十八章
在通往普雷斯頓的列車上,休把貝絲攬在懷裡。她睡著了。休望著窗外伯明翰和曼徹斯特那陰沉的夜色,想像著維多利亞時代的樣子——煤礦,礦渣堆,冒著熱氣的大坑,冒著濃煙的高高的煙囪,還有布萊克的“撒旦的磨坊”。現在很多東西都已經廢棄不用了,像是經過炮火洗禮的戰場。他想起了喬賽亞·韋奇伍德在默西運河邊的陶瓷工廠。它產出的巨大財富使達爾文得以從容地與那些甲蟲、貝殼、蕨類等打交道。曾經神奇地賦予人們自由、力量和權利的英格蘭工業已經隨著奧茲曼迪亞斯雕像煙消雲散了。
莉齊的第二本日記簡直就是一筆意外的收穫。他們並排躺在床上,一直討論到深夜。
至少他們現在知道了莉齊怎麼成了一個無神論者,她為什麼又把名字改成了貝西。休注意到這一點。
“這都是菲茨洛伊自殺所帶來的精神創傷。”
“是的,”貝絲應道,“她為此感到內疚,所以她想改變自己,她不再去查探,也不再記日記。”
“那為什麼6年以後她又重新開始記了呢?”
“她戀愛了,就像她說的那樣,一個陷入情網的女孩需要向什麼人傾吐一下心事,哪怕是隻對著一張空白的紙。而且戀愛有治病的效用,即使她錯愛了一個惡棍。”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