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浩回邊疆了,玄泠也去了大淼的南部,掛著欽差的頭銜巡遊,見官大一級,算是給推行到全國的改革來一次“抽檢”。透過玄泠的回報,玄澈也算明白了什麼叫做“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問題說嚴重不嚴重,只是都稀奇古怪的很,也難為那些想要鑽空子的人能想出這麼多鬼主意了。
將這些問題匯總討論一下,對試行的改革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正和匡扶,這些瑣碎的事情不緊不慢地做著,日子一搖一晃地就到了五月。
從五月中旬開始,宮裡除了玄沐羽,每個人都緊張得不了,因為雲昭的預產期在五月下旬,本來是沒什麼,可是雲昭這個孩子不好生!
雲昭在二月的時候就發現胎兒較大,若是放在後世,醫生們都會讓孕婦控制飲食,否則可能會胎兒過大可能會導致畸形,但是這個時代都認為胎兒大才健康。玄澈雖然是從後世來的,但他又不是醫生更沒有結婚生子過,對這些不甚了了,所以聽御醫說胎兒很大很健康的時候他還覺得很高興。
到了三月,大夫又發現胎位不正,但因為大部分胎位不正的胎兒都會在接下去的日子裡自動轉正,所以大家只是小心照看著,並沒有特意採取措施。但是到了五月上旬卻被確診為胎位不正後,大家就開始緊張了。有經驗的穩婆在給雲昭坐起按摩,希望能將胎位調整,只是效果欠佳。
胎兒過大加上胎位不正,御醫都說雲昭恐怕是要難產。在眾人的擔憂中,雲昭的陣痛也在五月中旬逐漸加強,只是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五月下旬,這個孩子才姍姍來遲。
當時雲昭正被玄澈陪著在院子裡散步,突然腹痛難耐,一陣痛過一陣。雲昭驚喘一聲就軟了下去的時候,玄澈嚇了一大跳,好在旁邊隨時跟著有經驗的宮婦,拋開傻眼的太子,那看上去就很乾練的中年婦女在現場鎮定自若地指揮。
除了最開始傻愣了一會兒,玄澈的表現還不算太糟糕,他很快就恢復了常色,只是接下去沒有什麼他可以發揮的餘地,在眼睜睜地看著雲昭被人扶進房後,他就只能在門外等待——這個時代,男人是不能進產房的。
玄沐羽聞訊到來,陪著玄澈從烈日當頭一直等到月上樹梢,但房間裡除了傳來一聲又一聲的痛呼和宮婦們安撫的聲音,那想象中應當很響亮的嬰兒啼哭始終不曾出現。
夏季的夜晚很是悶熱,蟬鳴不斷,讓這氣氛更加焦灼。
玄沐羽在心中腹誹,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皇帝了,居然在這裡站了一個下午,為的是等心愛的人的妻子生產。
“怎麼會這麼慢?會不會出事?”
玄澈突然求助一般地看向玄沐羽,就算玄沐羽心中腹誹,面對這樣的眼神他也只能攬過玄澈的身子,輕拍對方的後背給予安撫,柔聲道:“沒事的,生孩子都是這麼慢。”
玄澈不知道生孩子是不是真的要這麼久,他不敢去想胎兒過大和胎位不正會帶來什麼後果,他選擇了相信玄沐羽的話,玄沐羽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能讓他平靜下來。
玄澈靠在玄沐羽懷裡不再作聲。
兩個人的沉默讓氣氛更加壓抑,蟬鳴的聒噪讓人心情煩悶,就在兩個人都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玄澈先出聲了:“父皇……皇后……那時候你也這樣緊張嗎?”
玄沐羽愣了愣,猛然發覺年代居然已經如此久遠,久遠得似乎連記憶都有些泛黃了。只是這時候被提起了,楓兒的音容笑貌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玄沐羽一時有些恍惚,竟忽然忘記了手中抱著的是誰。
玄沐羽許久沒有回答,玄澈沒有抬頭看,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往下沉了沉,說不出的痠痛。隨即玄澈忍不住自嘲:沒有付出過的你還有什麼可以要求呢?
玄沐羽回神,緊了緊手臂,道:“那時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那樣去了。她很健康,孩子不大,一切正常,御醫都說一切很好,很快就能生了。我就坐在院子裡,和晏子期一邊喝酒一邊討論著要給孩子起個什麼名字,沒想到……”
玄沐羽說到這裡帶上了幾分哀傷,那時候他真的從未想過楓兒會那樣就去了,他以為他們之間的故事會總結於一段政治鬥爭,或者是一個新來的美人,又或者是其他更加現實而殘酷的理由,卻不是這樣突然的帶著戲劇性的終局。
“我……其實知道楓兒她是一心尋死,但……還是不喜歡你的二哥,恨他……”
玄沐羽低低地說,他知道自己這種感情很幼稚很無理,但是他沒有辦法不把那個孩子想象成兇手。
玄澈不言不語也不動,良久,他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