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直靜養著,也不知又過了多少天。這段日子,李嘯天不允許林笑出門,也不允許客人來訪,就連李嘯天自己的客人也都約在了外邊見面。林笑依舊是無所謂,控制慾,霸道,殘忍。這就是李嘯天。這種行為就像那種小男孩得了個小朋友們都沒有的珍貴玩具,於是就連看都怕別人多看一眼。少年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好笑,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天等著另一天的日子是在做什麼。
林笑知道有事情在發生,他卻懶得想,他更希望大腦就這樣一直空白下去。那天,孟校長對他說的不多,但要傳達的資訊卻是說清楚了。
——在這裡,沒有人鬥得過李嘯天。
——他和孟凡博的感情,是不被祝福的,至少,在多數人眼裡。
“校長呢,校長也是那多數人嗎?”那天,林笑這麼問。
“不是。”老校長給出了直接的答案,這個答案讓林笑意外,不禁詫異地望向面前如父的長輩。
“我和凡博的母親沒有感情基礎,相敬如賓,也就這麼過了一輩子。我老了,也不怕說這些,你母親在我心裡住了一輩子,凡博自小就沒有從我這裡得到過像樣的關愛……”老校長聲音一澀,轉了話題,“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小鎮裡純樸了一輩子的你母親不會理解……何況對方還是我兒子。”說到這裡,老校長嘴邊漾開一絲苦澀而無奈的微笑。
“母親或許希望我幸福。”明知道對方的話句句在理,林笑卻不想承認。
“是啊——”對方長嘆,想起兒子畫筆描繪面前少年時那專注的神態,“凡博覺得人是玷汙自然的存在,作品中很少有人類出現。可是從那次夏令營後卻會反覆出現一個孩子,我並沒在意。直到李嘯天找到我,說凡博在學校和男孩褻玩,言語中並無髒字,卻句句冷嘲熱諷。我自然不信,李嘯天便將我接過去讓我看,那天你們的逃亡我一直在場,就在後面的車裡。”
“不是李嘯天說的那樣。”林笑並不知道李嘯天怎麼跟孟校長說的,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解釋什麼。
中年人看著面前酷似阿琴的臉,溫潤一笑,“自然不會是那樣。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想出的結果是我不反對你們,凡博是我的兒子,你是阿琴的兒子,我希望你們都幸福。”
林笑這次是徹底懵了,孟校長之前說他們不會被祝福,現在卻又說不反對他們。
“但是,”
果然。
“但是,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凡博母親那邊家業不小,幾代下來卻都是女兒,好不容易有了凡博,那邊不會允許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即使他與長輩們撕破臉,最終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最壞的情況,就是凡博離開,與那個家斷絕關係。但是,他母親,還有家人,你覺得他真的放得下嗎?”
家人。少年的眼睛黯淡下去——那兩個字的分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藝術這條路並不純潔,凡博的小有成就雖然與他的天賦不無關係,但失去了他母親那邊的支撐,恐怕他很難再自由地畫下去。用不了多久,也許就會成為迎合市場的三流畫師。”
“那比讓他死還難受。”從孟校長說“但是”起,少年就沒再抬過頭。
“……”看著那張酷似阿琴的臉上痛苦的表情,老校長深吸口氣,不想再說下去。
“您還有什麼話,都說了吧。”少年似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不忍。
“也罷,都說了也好。”長輩朝前幾步,扶住面前孩子的肩,“你們可以相愛,但是不能在一起,更不能結婚。因為那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能忍受嗎,到時候和凡博並肩站在臺上的,只能是一個女人,他合法的妻子。而你只能在臺下看著他們並肩而立,甚至在臺下的位置,你也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坐地太前了?”
“……”
那天和孟校長的談話,以李嘯天的闖入,宣告“十分鐘了”結束。林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李嘯天懷有感激之情,但那天的確是有了。
溫文爾雅的老校長,柔和悲憫,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卻讓他只想逃離。事實上,該說的也都說清楚了。那些話過後,林笑也不知道自己或者校長還能說什麼。
“吃飯了。”肩部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思緒戛然而止。
林笑抬頭見是王媽,難得地微笑,“是您,好久沒見到您了。”
王媽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哪裡是好久沒見,她回鄉下也就幾天而已。生活對這孩子到底有多苛刻啊,這樣的度日如年。老婦人微微搖頭,將林笑拉起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