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幾年時間,終於找到了夏思琪……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他心頭巨大的空白卻沒有被填滿,而且還越來越空。只有和蘇薇在一起的時候,會稍稍忘卻那個遺憾。
是因為夏思琪還沒有醒來,所以這空白一直無法填滿嗎?
他臉上閃過一絲苦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所以對蘇薇,永遠都只有片刻柔情嗎?因為她的存在,暫時填補了他心內巨大的空洞,讓他產生了依賴嗎?
他的腿上一陣抽痛,以他抑制不住的疼意席捲而來。
額頭上的汗水噌噌之下。
醫生推門而來。護士不放心,也不敢擔責,請來了醫生。
“墨少,讓我給你注射一針止痛劑吧。”醫生身後的護士,端著擺放滿藥物的托盤。
沈涼墨揮手:“出去,不用!”
“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墨少。強行忍住,還會撕裂你身上的傷口,加重傷勢,影響恢復。”醫生勸道。
沈涼墨冷冷,抬眸挑眉……醫生後退:“好好,收起托盤,我們出去。”
病房內再一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低落到腿上。不能用鎮定劑,也不能用止痛針,會上癮,會依賴,會破壞神經的敏感度,會降低自身的敏銳觀察力。
如果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如果這身軀不再矯健和靈敏,要健全的雙腿又有何用?
忍一忍,就會好的。
就像小的時候被母親拋棄的傷痛,就像小的時候被父親和奶奶送去嚴苛訓練的童子軍學校,六歲就能將匕首生生送進一匹餓狼的脖頸間。
就像從來都是自我承擔,自己長大,為自己負責,絕不將自己的一切交付到別人的手裡。
就像擔負起了家族的責任,刑警隊的責任,兄弟之間的責任,不畏生死,不懼鮮血……
小時候忍一忍就會長大,長大後忍一忍就會過去。
絕對要長成堅韌不拔的模樣,要比別人更男人地站立在山頂。哪怕是沒有心,不動情。
因為他是沈家最優秀的血脈,是沈家最優秀的男人!是絕不可以被任何困難打倒的男人!
一旦站立在金字塔塔尖,就不可能再退下來!一旦退下來,就會成為別人踏著的屍骨殘骸……
直到在蘇黎世那一晚,女孩子軟糯的聲音,輕盈又堅定的身軀,支撐著他,讓他找到可以片刻安息的港灣,讓他可以有停靠的頸窩。
像漂浮的小船,在那裡,他重新找到了力量,重灌待發。
她轉身跑開時候的身影和她三千青絲,在他眼前晃動,成為了這麼多年來眼前唯一彩色的風景線。
所以內心會如此空白,所以空洞不會被填滿。所以疼痛無法忍受……因為,夏思琪,你還沒有站在我身邊。
而蘇薇……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眸,劍眉下合上一道細長眼瞼。睫毛長且直,在稜角分明臉頰上投下堅毅陰影。
蘇薇,救了沈謹言,我不會虧待你,你可以選擇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但是感情……他心中一凜,感情嗎?
感情嗎?這世間最昂貴又最廉價的東西,可以輕易施捨也可以輕易收回的東西……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腦中蘇黎世的景象,那個小小的背影,久久徘徊不去……
蘇薇走出來,已經是深夜。空氣涼得她抱緊了雙肩,卻依然無法抵擋巨大的寒意。
“蘇蘇。”易沈軒快步走上前來。
蘇薇雙眸有點紅腫,不敢抬頭看他。
傷害易沈軒,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情。
可是她最終還是做了。
“穿上吧。”易沈軒遞了一件外套過來,是蘇薇自己的。
顯見,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蘇薇接過來,默默穿好。
“來人,送夏小姐回去休息。”易沈軒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他不想看她內疚眼神,也不想再多糾纏感情之事。如果說,白天的時候還有遺憾和痛恨,經歷過晚間槍戰,他已經精疲力竭,連多想一絲她的不好都做不到。
所以,不如自己轉身離去。
馬上有人上前來,帶蘇薇去休息。
蘇薇望了一眼易沈軒離開的方向,心頭莫名的有些悽惶。易沈軒,對不起……請你一定要,好好的。
次日很早蘇薇就醒來了,心頭有事,睡得並不安穩。輾轉反側一整夜,醒來頂著個大大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