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項脊軒志》也不是一片好背的古文,害的我熄燈後還在被窩裡背了好久。春天的陽光暖暖的撒在我身上,就好像最柔軟的小刷子輕輕的在摩挲。我微笑著享受這微妙的美好時光,所有的煩惱和壓力似乎都可以被拋諸腦後。
“別曬了,已經很黑了。”有人用腳踢踢我。
“別吵我,我都快困死了。”我嘟囔著,翻了個身,用手遮住臉。
蕭然沒有再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看到他坐在旁邊的草地上,白襯衫後面全溼溼的,腦門上的汗珠還沒有完全風乾。
“你們打籃球的?”我用手枕著頭,懶懶的問,越睡越困,最後一堂課可是物理。
“嗯。”
“大哥,你水平到底怎樣?”我好奇的看他,手倒長的很像流川楓。他白了我一眼,道:“你自己不會看啊。”
我撇撇嘴,沒有再說什麼。
春天午後的陽光可真溫暖,我眯著眼睛,像一隻慵懶而滿足的貓。陽光從水杉的間隙中傾瀉下來,落在他臉上,跳躍的光芒,輪廓分明的面龐忽明忽暗。空氣很靜謐,靜謐到只聽見空氣流淌的聲音。我想那麼長的時間我們不可能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可是每當回想起這個春光明媚的午後,我的記憶中就只剩下他光影斑駁的側臉。
下課鈴聲從教學樓的方向傳來,鈴聲用的是一首很老的曲子,《少女的祈禱》。
“該去集合了。”他站起來,把手伸向我,我看了他一眼,將手覆上,借力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往體育館走去。
“別動。”他叫住我,從我頭髮裡挑出一根草屑,笑道,“人家戴花你戴草,夠有創意。”我對他的毒舌已經形成了免疫,除了翻白眼瞪他以外,壓根懶得浪費任何表情。
隊伍早就解散了,體育館裡空空蕩蕩。我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老師應該沒點名吧?”
第 21 章
忐忑不安的回教室,從曉諭口中得到確定的答案,心中的一塊石頭才落地。
“蕭然,好好的球打一半你跑什麼,害的我們這邊輸了。”林風滿頭大汗,叫嚷著要開電風扇。曉諭罵他神經,才三月份開什麼風扇。兩個人直爭到老師來了也沒任何結果,只好狠狠的瞪對方一眼,各自彎腰從桌肚裡掏出書來,弄出的聲響讓老師不滿的清咳了好幾聲。我看著曉諭氣呼呼的臉,輕聲提醒道:“好好聽課。”
也許是曬太陽的時間太長了,也許是物理課實在過於枯燥乏味。我看著老師的嘴巴一張一翕,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迅速揮發在空氣裡,快得讓我什麼也抓不住。我百無聊賴的在紙上隨意畫著,長長短短的線條,就好像我掌心的紋印一樣。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握筆的手,這是不是命途多舛的徵象呢。這個春光明媚的午後,我忽然有一絲淡淡的惆悵。
消除惆悵的最好方式就是用一大堆的試卷和練習冊刺激自己。我看著堆積如山的習題不由嘆氣,愚公子子孫孫無窮盡也,我一孤家寡人,只好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翻山越嶺,哪來的心思看風景。晚自習時,教室裡多半很安靜,只聽見筆在紙上游走的沙沙聲和翻動紙張的窸窣聲。大家都在抓緊時間寫作業。想想看,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只要你想敷衍,就總歸能敷衍過去,但幾乎所有人都跟我一樣,認認真真的寫題,老老實實的練習,一點也不肯鬆懈。我們這樣的人,雖然後來大多都是平凡,泯然眾人矣。但社會需要精英,何嘗又能缺乏踏實的基石。
當時的我還想不到這些,當時的我們也以為自己將來肯定是精英。這就是重點中學最富特色的地方,那種氛圍會給你心理暗示,讓你相信你是國家的未來,讓你不由自主的去充實自己,努力向更高的臺階邁近,我想家長之所以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把自己的孩子往重點裡送,託關係、找路子、繳大筆大筆的擇校費贊助費,除了衝雄厚的師資以外,圖的無非是這種積極向上的氛圍,希望這種氛圍能帶動孩子去自己學習。
教室裡有一點輕微的響動,是值日的學生來檢查出勤人數。蕭然忽然從背後拍拍我的肩膀,嘴巴一努,“囔,那就是藍洛。”
我莫名其妙,“藍洛是誰啊?——那個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不對啊,新上任的好像姓林。”
他看著我,不說話,只是微笑。
“哦,我知道了!林浩的緋聞女友!”我立刻八卦兮兮的瞥了眼林浩,後者正襟危坐著奮筆疾書。頓時鄙夷的一抽鼻子,切,小樣跟我裝。
我把視線轉移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人已經走了,惋惜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