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正吵個沒完,正好寶釵、黛玉、寶琴、探春等人擔心迎春今天心裡不好受,就約好了一起來安慰她。剛走到院子裡,就聽見兩三個人吵架。探春從紗窗往裡一看,只見迎春靠在床上看書,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探春也笑了。小丫鬟們忙拉起簾子,報道:“姑娘們來了。”迎春才放下書起來。那媳婦見有人來了,而且還有探春在內,不用勸就停住了,趁便就要走。
探春坐下來就問:“剛才誰在這裡說話?聽著像吵架似的。”迎春笑著說:“沒說什麼,就是她們小題大做罷了。不用管她們。”探春笑著說:“我好像聽見什麼‘金鳳’,又是什麼‘沒有錢只和我們奴才要’,誰和奴才要錢了?難道姐姐和奴才要錢了不成?難道姐姐不是和我們一樣有月錢,發一樣的日常用品嗎?”司棋和繡桔說:“姑娘說得是了。姑娘們都是一樣的,哪一位姑娘的錢不是由著奶奶媽媽們用?連我們也不知道怎麼算賬,不過要東西只說一聲罷了。如今她偏要說姑娘使過了頭兒,她還賠了不少。究竟姑娘什麼時候和她要過什麼了?”
探春笑著說:“姐姐既沒和她要,必定是我們或者她們要了。你叫她進來,我倒要問問她。”迎春笑著說:“這話可笑。你們又沒什麼關係,怎麼能帶累到她呢?”探春笑著說:“那倒未必。我和姐姐是一樣的,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她說姐姐就是說我。我那邊的人有怨我的,姐姐聽見了也會覺得是在怨姐姐一樣。咱們是主子,自然不在意那些錢財小事,只知道想起來什麼就要什麼,這也是常有的事。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金累絲鳳會牽扯在裡面?”那王住兒媳婦生怕繡桔等人揭發她,趕緊進來想找個藉口糊弄過去。探春心裡明白她的意圖,便笑著說:“所以你們糊塗。如今你奶奶已經得了不是,不如趁這個機會去找二奶奶說說情。把剛才的錢,還沒有分給別人的,拿出來些去把東西贖出來,事情不就解決了。現在比不了沒鬧大的時候,大家都藏著,能給你們留些臉面;現在事情已經公開了,還不趁著這個時候,就算有十宗罪也只有一個人受罰,沒有砍兩個頭的理。你聽我的,不如去找二奶奶商量吧。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這媳婦被探春說出了真病,也無可抵賴。但是她不敢去鳳姐那裡自首。探春笑著說:“我要是沒聽見就算了,既然聽見了,免不了幫你們分擔一下。”誰知,探春早給侍書使了個眼色,讓她去辦去了。
她們正在說話,忽然平兒進來,寶琴拍手笑著說:“三姐姐這是有驅神召將的符術?”黛玉笑著說:“這倒不是道家的玄術,而是精於用兵,正所謂‘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出其不備之妙策也。”兩個人取笑了一番。寶釵使了個眼色,不讓她們再說了,又用別的話岔開話題。探春見平兒來了,問:“你奶奶身體好些了嗎?真是病糊塗了,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叫我們受這樣的委屈。”平兒忙說:“姑娘怎麼委屈了?誰敢給姑娘氣受?姑娘快告訴我。”
這時王住兒媳婦才慌了手腳,上來巴結平兒說:“姑娘坐下,請聽我來說原故。”平兒厲聲正色的說道:“姑娘這裡說話,也有你我亂插嘴的份?你但凡是個有禮數的,應該只在外頭伺候。不叫你就進來,你見過幾個外頭的媳婦無故到姑娘們的房裡來的?”繡桔說:“你不知道,我們這屋子沒禮數可講,誰愛來就來。”平兒說:“都是你們的錯。姑娘雖然脾氣好。你們就該打出去,然後再回太太去才對。”王住兒媳婦見平兒發了話,紅著臉退了出去。
探春接著說:“我告訴你,要是別人得罪了我,我或許就算了。但那個住兒媳婦和她婆婆依仗著自己是媽媽,又看準了二姐姐脾氣好,就私自拿走首飾去賭錢,而且還捏造假賬要和二姐姐折算。甚至威脅著人幫她求情。她和這兩個丫頭在臥室裡大嚷大叫,二姐姐竟然管不了。我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請你來問一問:她難道是天外的人,這麼不懂禮數?還是誰指使她這麼做的?先把二姐姐制服,然後就要來對付我和四姑娘了?”平兒忙陪笑道:“姑娘今天怎麼說出這種話來?我們奶奶如何當得起?”
探春冷笑道:“俗話說‘物傷其類’,‘唇亡齒寒’,我自然會擔驚受怕。”平兒問迎春:“這件事也不算大事,極好解決。但她是姑娘的奶嫂,姑娘打算怎麼辦呢?”這時,迎春正和寶釵看《感應篇》中的故事,根本沒留意聽見探春剛才說的話。突然聽到平兒問她,就笑著說:“問我,我也沒什麼法子。她們做錯了事,自己承擔後果,我是不會替她們求情的。也不會去苛責她們就是了。至於私自拿去的東西,送來我就收下,不送來我也不要了。如果太太們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