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身來看,和那黑麵修羅猛地打了個照面,手裡把著的酒杯子一咕嚕嚇到了地上。
“爺……”冬子吞著唾沫喊了一聲,教傅恆瞥眼看來,只只覺著那笑扎眼,也似在嘲笑他此刻模樣一般,提腳便朝冬子肩膀上踢來,“狗樣的奴才,主子在裡頭受氣,你倒有酒有菜的自在!”
冬子往後摔個跟頭,身上倒也不痛,曉得傅恆是在裡頭吃了虧,這會兒自己也是不長眼,偏巧撞上了。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諂媚道,“爺這一腳踢得好,踢得妙,奴這一身血骨,如今暢快地不得了。”
傅恆知他素來臉皮厚,倒也忠心,對著這樣一張臉兒也是發不出力,甩了袖子便往前頭院子去。冬子見他臉色好轉了些,暗地裡松吐口氣,回頭又朝應婆子拱個手做禮,算是賠過摔杯子一節,回頭小跑幾步跟上。
王氏正對著鏡子由了薛婆子替她通頭,傅宏博臥在榻上把著煙槍,一時聽見門上的來報,說是大兒子過來了,兩兩一相看,卻是想不著這麼晚了,傅恆還過來做什麼。
王氏便讓門上的去請了進來,自己換過一身裙子,出來便聽得傅恆嘴裡說什麼孩子的事情,再一細聽,可還了得!竟是後頭那些先給懷上了,臉色便是一沉。
還不待她說話,傅宏博拿火舌捅著煙筒,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問道,“你媳婦兒也知道了?那你自己又是個什麼主張?”
傅恆緊著唇,說道,“這事兒薇兒說都由著咱們家裡,但叫兒子說,那東西也不是個好的,原本就只去過一回,也熬過藥交代了喝下,還能懷上,不是背地裡使了手段,就是這孩子原本就不是兒子的。咱家也是講規矩的人家,沒有叫後頭的生在前頭的道理。薇兒這回雖然沒生個兒子,保不齊後頭就生不到,這事兒都已經等了這麼些年,也不必急在一時。兒子的意思是,這孩子要不得。”
傅宏博這會兒才抬頭看他一眼,放了水煙槍,上來便給了傅恆一個嘴巴子,嚇得王氏連忙擋到兒子身前,心疼地看了看,好在只是打得紅了,沒叫打鬆了牙。
“老頭子你這是要死啊,恆哥兒說的句句在理。兒媳婦既然是個能生的,要那些個不乾不淨的做什麼!好好的說著話,冷不丁就打上一手,合著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是不是?”
傅宏博好笑地看她一眼,說道,“我還道你這回要護著後頭那個哩。既然曉得兒媳婦是個好的,平日裡就不該拿捏來拿捏去,把你在我娘那兒受的手段,轉手都用到兒媳婦頭上去了。”
又朝傅恆說道,“打你這一巴掌,為著什麼,自己可曉得了?”
傅恆點點頭,跪拜道,“兒子前頭糊塗,做下不少迷了心腸的事情,往後斷不會再犯了。”
傅宏博點點頭,沉聲道,“後宅不安,官身不穩。你當是要曉得這個道理。這回是教你媳婦兒受了委屈,人家明事理,你可不能把人客氣當福氣。人心要是冷了,再要捂熱卻難。明兒尋了穩婆,灌個藥把孩子去了。這人也留不得,看著差不多時候,提腳賣了罷。”
傅恆原本就對薛氏恨之入骨,這會兒聽他爹這般說,自然點頭應下。
傅宏博又朝王氏說道,“你這個做婆母的,也給小輩些臉兒,這回是咱們家對不住徐家。”
王氏哪裡敢說不,笑道,“明兒就請了親家母來抹牌。”
這事兒就算這樣定下了。傅恆心頭鬆了些,從爹孃院子裡出來,仰頭正是一輪彎月牙兒,隱在只片雲朵後頭。夜風清朗,點點銀光照著青石板路,倒教他想起上回他們從她姐夫家回來,他笑著同她說,再晚些要孩子。而她回眸暖笑,朦朦月光映著她的眉眼,那般溫存乖順。
如今想來,卻似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傅恆心裡便是一痛,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第二卷 第247章 縱使舉案齊眉
夜半,徐明薇睜著眼兒只睡不著。索性起了靜坐在窗前,遠遠望著天上那一彎月牙發楞。
婉容聽見動靜披衣尋來,見她只穿了一件單衣靠在窗邊,連忙替她拿了件袍子,半是責怪道,“雖說是出了伏好些日子了,這早晚風透骨的,奶奶仔細別著了涼。”
說完,也是一抬頭往天上看了看,笑道,“奶奶要看那滿月,還得等上些時候哩,如今才初八。”
徐明薇回頭朝她笑笑,也不說自己等的不是滿月,看夠了,伸手便要關窗,忽地見著前頭花架子下頭有個黑影,教風一吹,鬼魅魅陰森森的,霎時白了臉。
婉容瞧見她臉色不對,連忙上前來問,“奶奶是魘著了?外頭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