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啟唇,正要說話,一道被距離阻隔而略顯遙遠的聲音從最裡面傳來——
“是阿遲嗎?”
緊接著腳步聲靠近,一個長相溫和的中年婦人聞聲踱步而出,見到他們,回頭朝空氣喊一聲:“溫老,是阿遲。”
莫遲對來人頷首問候:“芳芳姨。”
被稱作“芳芳姨”的婦人“誒”一聲,目光含笑地將習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明顯帶著幾分好奇的探究。
習萌藏在袖子裡的手攥緊了一些,眼明心亮地跟著喊:“芳——”
“臭小子把孫媳婦帶來沒?沒帶不准他進來。”
還是方才那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突然響起,硬生生令習萌呆滯住了。
唔……孫媳婦?是指她嗎?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噼裡啪啦炸開鍋,她才在醫院暖氣下回溫的臉頰又倏地恢復成之前凍紅的狀態。
孫媳婦耶,多好聽的一個詞啊。
芳芳姨笑道:“帶來了帶來了,小姑娘看著可真夠嫩的。”
“……”習萌囧。
說她嫩,是喜歡她呢?還是嫌棄她呢?
她下意識抬眸看莫遲。
莫遲感應到,低眸一挑眉:怎麼?
她搖搖頭,這個芳芳姨就在旁邊,她總不能當面問出口吧。她仰著腦袋傻乎乎地笑了笑。
莫遲在她額頭輕彈了一下。
“快讓他們進來!”老爺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不可耐。
芳芳姨答應著,視線不遮不掩地落在門邊的兩人身上。
也許是牆壁過於明亮的緣故,她覺得莫遲和往常不太一樣,儘管看上去氣質依舊清冽,仿若和喧鬧的世界隔著距離,可她卻從他簡單明快的動作裡看出了他對眼前這個女孩的喜愛,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變化,連面部神色都柔和而放鬆。
“進去吧,溫老再看不到孫媳婦,該吹鬍子瞪眼了。”
習萌以為“吹鬍子瞪眼”只是一句隨意的形容,卻不想,老人家還真的蓄了一嘴的鬍子,大概有兩厘米長,修剪得平整,白花花的,配上分毫未染的白頭髮,居然一點不顯老,比她爺爺看起來還精神。
溫懷川靠在床頭,笑眯眯地衝她招手,“過來過來,讓我看看。”
“……”習萌又是一囧。
她把路上買的東西放在牆邊的小圓桌上,然後轉過身走上前,乖巧地叫了聲:“爺爺好。”
溫懷川蹙眉,一擺手,“叫什麼爺爺,叫外公。”
習萌一頓,“外、外公好。”
她突然結巴一下,羞窘得直咬嘴唇,一張討喜的圓臉紅透透的。
溫懷川看在眼裡,笑容和藹,仔仔細細地瞧著她。
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五官分明,眉清目秀,稱不上多漂亮,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什麼樣的味道呢,溫懷川凝神細想。眼睛,對,就是眼睛。
純真懵懂的一雙眼睛軟軟地看著他,透著股嬌憨勁兒,招人喜歡。
習萌被盯得不自在,揚起笑臉主動介紹自己:“外公,我叫習萌。”
“哦——!萌萌。”溫懷川尋思著說道。
習萌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和姚旭強調“不要叫萌萌,叫她小胖”的固執小孩,何況現在又是面對長輩,他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她只彎著眉眼點頭微笑。
溫懷川招呼她坐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扯閒篇,就好像將莫遲當成了透明人,絲毫理會他的意思都沒有。
習萌的緊張感一點點消散,偶爾悄悄看向莫遲,他似乎也將自己視作不存在,閒散地坐在靠近窗邊的單人沙發,微微側著頭,搭著扶手長指輕敲,不知在想什麼。倒是一旁的芳芳姨始終笑看著她和老爺子聊天。
臨近中午,溫懷川也沒有表現出放她走的意圖。
習萌漸漸感到餓了,可老爺子聊得起勁,他們已經從她家的茶葉聊到了儷城的潛魚,老爺子喜歡釣魚,可惜年紀大了,家人不讓他單獨出門,他有些悵惋地回憶起以前獨自釣魚的時光。
習文國也喜歡釣魚,經常穿著破舊的衣服往林子裡鑽。習萌不動聲色地捂著肚子,和溫懷川微笑閒聊。
哎,早上應該多吃兩個包子的。
莫遲不經意地看去一眼,眸色微微一頓,指尖動作停下,只思索一會,便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倏然一起立,透明的存在感蕩然無存,引得芳芳姨和習萌都紛紛投去目光,唯獨溫懷川淡淡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