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到絕頂兵法,哪天碰上方侯有難,一口氣救他個十回八回,大大地露回臉,報回恩嗎!
望著卓凌雲臉上笑意漸漸悠遠,眼神漸漸渺然,口中舊事漸漸低不可聞,卓子云和凌方都知道,他們的主將,這一刻,心思已在遙遠的歲月之外。
二人誰也不忍出聲,只默默策馬跟著卓凌雲,無目的地向前行去。
此刻,一行三人,到了一處小小的街鎮集市。街市本就蕭條,看到有將領策馬而過,百姓們更是掩門閉戶,悄然隱匿。偌大的鎮子,死氣沉沉。唯有馬蹄得得,踏在青石道路之上,打破沉寂。一二巡邏士兵,街上巡邏,遠遠相隨,才讓人知道,原來這個鎮子上,竟然還有活人。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求求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兒子才十五歲……他不能去打仗啊……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他的爹爹哥哥就在蕭將軍的軍隊裡,打起來,誰會殺了誰啊……求求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女人嘶啞絕望的聲音,將卓凌雲從無盡往事中驚醒過來。感到自己手裡的馬韁被人牢牢抓了,他他久為一方之豪,脾氣自也不小,想也不想,一鞭子就揮了下去!
耳旁卻聽得凌方一聲驚呼:“大將軍!”
卓凌雲一怔,手微微一側,鞭子從空中甩過,這才看清,打擾自己的,是什麼人。
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婦人,看面目不過中年,卻已經是滿頭白髮,稀疏零落。十指伸出,竟似鬼爪。那樣一雙手,死死抓住馬韁,那樣一雙眼,幽幽不似活人,痴痴呆呆,瘋瘋狂狂,只是不停地重複:“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求求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我的兒子才十五歲……他不能去打仗啊……”
因著三人當時都是心緒複雜,思緒飄搖,這樣一個瘋婦人疾撲而來時,三名久經沙場的勇將,竟是誰也沒有來得及先一步拉馬避開。
一遲疑之間,街角已有一隊巡街兵士如飛撲到,七手八腳,把婦人扯了開去,領頭的隊長徑自在那裡顫抖著行禮,下頭計程車兵,已是把瘋狂掙扎的婦人按在路邊。
那仿似瀕死的婦人尤自瘋狂大叫大喊:“還我兒子,把兒子還給我……他的爹爹哥哥在蕭將軍的軍隊裡,打起來,誰會殺了誰啊……嗚……”
兵士們怕她再叫得讓主帥動怒,想要捂住她的嘴,那婦人卻張口亂咬,士兵順手抓了地上的泥土,就生生往她嘴裡塞去!
轉眼間,瘋狂的嘶吼,變成沉悶的掙扎。
“怎麼回事?”卓子云皺眉問:“這是哪裡來的婦人,你們怎麼巡視的?竟讓她驚擾到大將軍?”
隊長汗下如雨:“這個婦人是永安城外二水鎮的,昨天兒子被徵到軍中來了。這女人見識淺,全不懂國家大義,知道將軍駐在這邊,就想跑來找大將軍要兒子,進了城之後,只要見到穿了盔甲的就撲上去要兒子,想是人已瘋了。小人們原是看她可憐,也沒太多管她,沒想到這瘋女人居然冒犯到將軍,全是小人們該死……”
卓凌雲已是不耐煩再聽下去了,在馬上看向那個被按在地上,漸漸連掙扎都沒有了力氣的婦人。
一件千瘡百孔的衣服,幾乎已不能遮掩身體,看得見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一雙破破爛爛的鞋子,早已被鮮血溼透。沒有馬匹代步,一個飢餓的女人,一天之內,從永安城趕到這裡,要怎樣的勇氣,怎樣的堅持,又或是怎樣的瘋狂?
他默然拔轉馬,不再多看一眼地離去。
卓子云遲疑一下,低聲叮嚀了隊長兩句,這才同凌方一起策馬追上:“大哥,我已囑咐過,不要為難這婦人了。”
卓凌雲沉默不語,是啊,他可以不為難她,可以給她吃,給她喝,甚至還可以還她一個兒子。可是,有什麼用呢?!
他的恩義可以施給幾個人,他的政令,卻還是管轄著他治內所有的百姓!
一旁凌方抬頭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大帥,怕是要下雨了,要不要……”
卓凌雲聽而不聞,反問道:“凌方,當年你曾說過,你當兵,是想要保家衛國,是希望讓大家能過好日子。可是,這些年,我做的這些事,你看在眼裡,怪不怪我?”
凌方毫不遲疑:“若是當年,我會深惡痛絕,但現在,大將軍,我能責備將軍。將軍或許沒有做到最好,但
也已經盡力!如此天下,不是將軍造成的,將軍就是事,亂世也不會因此而結束。”
滄桑歷盡,人都在長大。不管是否情願,終要明白,這世間的一切,不只是純粹的二色黑白。對與錯,是與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