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當真腦袋一熱就衝出來了,其實並未想好合適的說辭; 加之元賜嫻出現得突然; 便想先拿“散步”做藉口緩一緩。
陸時卿答完又問:“你怎麼?”
元賜嫻撇撇嘴,很小聲地哼了一下; 瞅著自己的鞋尖說:“我也睡不著; 出來走走。”
他“哦”了一聲:“那就走吧。”說完轉身往外頭去。
元賜嫻在原地愣了幾個數; 意識到這似乎是邀她一道散步的意思,方才抬腳跟上。他似乎刻意壓小了步子,所以她很快就與他齊平了。
兩人一路無話; 直至橫穿過一整個院子,卻突然異口同聲道:“我……”
陸時卿停下步子,偏頭看她,大抵是叫她先說的意思。
元賜嫻轉過身面對他; 猶豫了下道:“對不起,陸侍郎,其實我是來與您道歉的。”
陸時卿倒是被她這話惹懵了:“你道什麼歉?”
“方才聽院裡小廝說起,我才知今日原是您的生辰,若我早曉得,就不與您置氣了。反正壽星最大,生辰這天,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的。”
她的語氣悶悶的,聽來並不如何高興,像是勉強遷就他。
陸時卿心裡有些哭笑不得:“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
元賜嫻點點頭,看了眼天色,補充道:“天亮之前可以。天亮以後,我可能會重新生您的氣。”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只留給他一個頭頂心看。陸時卿垂眼瞧了她一會兒,笑得頗是無奈:“天亮也不用生氣了。朱縣令說的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元賜嫻微訝之下抬起頭來。她的確記得他下午否認了一句,但她沒信。畢竟朱縣令怎可能當著欽差的面信口雌黃。
“他怎敢騙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陸時卿沒法解釋,推諉道:“我哪知道他何故突犯失心瘋?你只要曉得我沒答應過那種事就行了。”
元賜嫻面露狐疑:“我不信。”說完補充道,“除非您發個毒誓。”
他一噎:“什麼毒誓?”
“倘使您眼下是在騙我,天亮之前就將粘一身狗毛。”
真是夠毒的。他一時被氣笑,卻還是照她說的,一字一句發了誓。
元賜嫻這下才算勉強信了,心情不錯地拍拍手道:“好吧,暫且信您了。”
陸時卿瞥瞥她,剛預備叫她回房歇息,卻忽聽一陣“咕嚕嚕”的響動。他目光一動,下移至聲來處——她的肚子。
元賜嫻早在“咕”聲落,“嚕”聲還未起的時候便尷尬地抱緊了肚腹,不料還是被他察覺了,只好訕訕笑道:“陸侍郎,我晚膳沒吃飽,本來靠您一口氣撐著,現在原諒了您,肚子一下就空了。”
陸時卿又好氣又好笑:“我看你晚膳吃得不少,沒怎麼動筷的怕是我吧?”
是哦。她點點頭:“那您難道不餓嗎?”
他肯定道:“不餓”。話音剛落,寂靜的夜卻再度被一陣“咕嚕嚕”的聲響打破。
陸時卿一愣。這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吧。一定不是。
元賜嫻卻已捧腹大笑起來:“您這人真是口是心非!”
他瞧著眼前笑得前仰後合的人,半晌嘆了口氣:“我叫人拿些吃的來,一份送到你院裡,你回去等吧。”
元賜嫻卻擺擺手攔下了他:“夜都深了,何必再擾人家,咱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陸時卿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
一炷香後,兩人偷偷潛入了朱府的灶房。元賜嫻貓腰打頭陣,陸時卿拗不過她,被迫殿後。再往外,灶房門口蹲了被主子喊來望風的小黑。
元賜嫻心裡奇怪,這朱府好歹是個縣令府,怎得家丁如此之少,尤其灶房周圍,竟連個看門的也無。
陸時卿卻明白了。估摸著是朱縣令有意叫他和元賜嫻今夜無憂無慮“暢遊”朱府,這才將人都給撤了。所以當元賜嫻在灶房摸著黑,艱難地找吃食時,他非常乾脆地打著了一個火摺子。
元賜嫻一驚,抬手就要去滅火,壓低了聲道:“會給人發現的!”
他側身躲開:“被發現如何?他朱縣令還能報官抓了你我?”
哦,說的也是。
陸時卿見她不反對了,便就著火摺子的光,點亮了屋子裡的油燈。四面一下燈火通明,乾淨的灶臺上擺了好幾筐新鮮的蔬菜,還有和好的麵糰,只是擱久了,似乎稍稍有些發硬。
元賜嫻一愣,嘀咕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