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一過牆角——
“靠!”她猛然回過頭,咬牙切齒地對禮部辦事處的方向狂比中指,“此仇不報非女子,我曹綠袖一定要你沈隨風為今天的事後悔至死!”
拎著那隻花花綠綠的籃子,沈隨風在大小官員好奇卻不敢探問的目光下,表情冷靜地回到幽靜的書房裡,將籃子隨手擱在門邊花几上,信步走入內堂繼續辦公。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沈隨風專注於公事之上,連隨從端茶進來,燃了幾盞宮燈又出去,都未察覺。
直到批完了各州縣驛送來的奏報,並彙整成一份完整的摺子上呈萬歲爺,他這才停住振筆疾書的勢子,略感疲憊地揉了揉執筆的手掌。
他瞥向隔著一重鏤空湘竹簾外的外堂……那隻新柳嫩綠嫣紅的精巧籃子。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連挽的提籃都如此秀氣別緻。
但卻是個鬼靈精卻又不學無術的頑劣姑娘,兼又出身青樓勾欄之地,心思複雜難懂,還不以廉恥節操為重。
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女子。
“沈大人在嗎?”一個爽朗笑聲由外而入。
他心一動,濃眉舒展了開來,含笑起身出面相迎。
“程兄。”他微笑開口,“請坐。來人,看茶。”
史上最年輕的兵部尚書程權衝著他笑,“沈兄,今日還是這麼拚命啊?都天黑了,怎麼還沒回府休息?”
天黑?
沈隨風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屋裡都燃起燈火,原來時辰已經不早了。
他倆在前堂坐下,隨從恭恭敬敬送上兩杯上好的雲霧茶。
“程兄怎麼也留得如此晚?”兵部辦事處就恰巧在禮部辦事處一牆一門之隔,所以兩處官員經常往來串串門子。“莫非皇上召見之故,所以逗留晚了些?”
“如今四海晏平,天下無事,我這兵部尚書日子過得頗清閒,就算皇上召見,也是問問邊境駐軍佈署問題,再不就是守軍糧餉等等日常之事。”程權端起茶喝了一口,豪爽地笑道:“今日我溜到你們這兒來,最主要是為了躲人。”
“躲人?”
“是啊,”程權嘆了一口氣。“還不就是工部尚書——也就是富錦王爺的世子富小王爺,看中了京城第一花魁娘子如柳姑娘,想點如柳姑娘的堂會,到煙波湖上操琴吟曲,憑夜賞月遊湖,偏偏如柳姑娘非一般青樓女子,性氣大得很,就是不肯答應。”
堂堂王爺世子居然也光明正大召妓冶遊,還引為風雅之事?
沈隨風不禁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
“不過,那位花魁娘子不答應,卻又與程兄何干呢?”
“說來話長。”程權一臉無奈。“也不知小王爺究竟從哪裡探得如柳姑娘的親孃就是我表姨父的堂姐的外甥的奶孃的表妹的姑姑……總之攀親帶戚十八代,搞得連我也有事,所以小王爺一天到晚不是到兵部就是到我家中打躬作揖,要我千萬得幫這個忙,請如柳姑娘賞賞我的三分薄面。”
這樣也行?
沈隨風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真是辛苦你了。”
“唉……”程權滿臉苦惱。
“不過聽說富小王爺近日就要跟南陽王的郡主完婚,他怎麼還有心思和精神去嫖——呃,我是說尋花問柳?”
“沒聽過男人性本賤嗎?”程權無奈的苦笑,“搞得好像咱們男人都是既沒貞操又沒名聲的。尤其我們兵部裡一些大老粗,還錯把下流當風流,玩得可厲害了。”
“沈某既身為禮部尚書,是絕不會坐視風氣繼續敗壞下去的。”沈隨風神情嚴肅了起來。
“這可是一項耗時費力的大工程,”換作程權一臉同情地拍拍他。“我完全不會羨慕你坐在這個位置……唉,須知食色性也,天性難禁啊!”
“對的事,就該去做。”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我不會放棄的。”
“好,那麼就看沈兄的了。”程權笑完,突然有些愁眉苦臉地捂著肚子,“躲了這半天,我連午飯都還沒吃。沈兄,不如你陪我,咱們一同去老崔館子吃涮羊肉火鍋吧?我請客。”
“程兄不怕一出門,又被小王爺堵著了嗎?”他打趣反問。
“對喔!”程權各感困擾地搔著頭,“那怎麼辦?難不成我還真得躲到三更半夜再出去嗎?”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沈隨風失笑,眼角餘光瞥見了另一頭的那隻籃子,心下一動。“程兄,我這兒有些人家送的點心,你先吃著墊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