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旅順還沒解決,結果又多了個天津,再加上正在籌備中的威海衛,以及預定好了的登萊二州……這樣下去,等到江南人最終發助的時候,天知道謝宏會搞出來多少個港口。
這算是狡兔三窟,還是四面開花?沒人能肯定這一點,可所有人都知道,謝宏的發展時間越多,就會變得越發難制,等到他的影響力遍佈大江南北的時候,就是傳統士人最終謝幕的一刻了。
想到這些,楊廷和又豈能不焦慮?偏偏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他的獨子又一去不回頭,去的還是天津那個龍潭虎,旬月以來,他的頭髮都不知白了多少根,原本還只是鬚髮花白,等他見到楊慎時候,卻已經大半雪白了。
“楊賀,我讓你跟著少爺,可不光是讓你服侍他起居的,他年少不更事,你怎地也不做提醒?春闈是何等大事?豈容耽擱?何況,朝廷如今正處於危難之際,正在用人之時,耽擱了個人仕途是小,誤了國家大事為大,你怎就,你怎就……”
楊廷和這段時間的確很苦悶,對楊慎的期望和擔憂也是實實在在的,這時斥責的物件雖然是管家,可實際上,他卻是將心中的焦慮發洩了出來,因而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表情愁苦,聲音發顫,幾乎要流下淚來。
“老爺……”
四川地偏一隅,楊家又是外來戶,和王鏊、謝遷那種世家完全沒法相比,連管家楊賀都不是從小跟到大的家生子。
不過,正是因為在外面過過苦日子,所以,老管家對自家老爺的恩德也更加感激,這時見老爺神情悽苦,他連忙跪倒可一張嘴時,卻發現自己竟已是泣不成聲。
“爹,不關賀叔的事兒,他多次提醒過孩兒都被孩兒拒絕了……”
見老父如此,楊慎也是動容,依照正常的禮儀,他這個時候也應該請罪,然後再說明原因,巔撰父親原諒才對,若不然就有忤逆的嫌疑。不過楊慎卻沒那麼做,因為更忤逆的事情還在沒來得及說呢,比起那個,小小的失禮根本就不值一提。
“為什麼?”
知道兒子的子,楊廷和雖然有些惱火,可卻也沒追究,他目光炯炯,直視楊慎不知為何,這次再見,他覺得兒子有了些變化可他連番打量,卻偏偏找不出到底何處有異,而心裡更是有了中不祥的預感。
“因為,以孩兒看來,比起科舉,天津更加重要,那裡關乎著大明的未來!”在專利局,在招商局時的茫皆不復存在,楊慎目光極為清澈,顯然說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即便謝宏在天津設下了陰謀圈套意欲顛覆大明社稷,可是,以你一個仍未出仕計程車子,又能做些什麼?”楊廷和略一遲疑。
這話可以有不用的解釋方法,一種,就是他正在說的這種可能而另一種卻是很可怕的一種可能。這種可能相當可怕,可怕到只要稍微想想就會不寒而慄,那種痛苦,即便以他沉浮宦海數十年,甚至即將邁入宦途的巔峰的心城府,也難以承受。
所以,他這話與其說是在訓斥,還不如說是在勸導,語氣中全無怒氣,反而有殷殷期盼之意。但是,楊慎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深深的沉了下去…···
“爹,天津沒有陰謀,有的只是希望!”
楊慎的話擲地有聲,楊廷和的腦子卻在嗡嗡作響,毫無疑問,眼前的情況就是最壞的那種可能了。哪怕楊慎是身體受傷,甚至象洪鐘等人一樣失蹤,然後生死不知,都沒有現在糟糕。
楊廷和不是迂腐的書呆子,對於被頂撞的事情,他雖然不滿,但還是可以容忍,若是在學術上有了爭辯,被兒子指出錯漏處,他甚至會態度誠懇的認錯,並且做出讚揚的舉動。
在某種程度上,現在他們父子之間即將要進行的也是一場學術之爭,爭執正是因為治國理念的異同而起。
但是,讓他心痛的是,楊慎所持的觀點跟他完全相反,兒子就像是在這一個月內被人洗了腦一樣,居然從一個儒家的才子,變成了一個弄臣和佞的支持者!這讓他如何能夠承受?
用顫抖的手指著兒子,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楊廷和低吼道:“希望?你倒是說說,那裡有什麼希望?難道是倫常顛倒,道德淪喪的希望嗎?”
“不,不是那樣,孩兒看到的,是大明成為人人樂業、戶戶安居的大同之世的希望;也是成為百業興盛、欣欣向榮的人間樂土的希望;同樣是官吏守節、百姓知禮的國富民強的希望;更是大明千秋萬載、威服四海的希望!”
直視即將入閣拜相的老父,楊慎目光清澈,如同一汪清泉;語聲緩緩,卻不帶半點遲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