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逃命啊。今晚上會下大雨,這山谷中到時水會積到數丈深。”
“艾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扳過我的肩,犀利的眼光在我臉上轉。我吐吐舌回應他。
“艾晴,人命寶貴,怎可視而不救?”他放開我的肩,語氣有點責備,“既然知道今晚必定會下大雨,羅什怎可只顧自救?”
想到書上說這場大雨會淹死數千人,心裡也同樣不忍。可是……猶豫著說:“羅什,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介入改變歷史。每個人都有自己已定的命數,如果我……”
“艾晴!”他打斷我,神情嚴肅,“那你的出現呢?羅什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未來一千多年的人,命數不是照常執行?”
他轉頭望向帳篷外漸黑的天,緊鎖清俊的劍眉:“總之,不論結果如何,羅什絕對不會淡然坐視。人命乃世間最寶貴之物,歷史不過是後人評說,不足為懼。”
“我知道了。”拋開顧慮,用力點點頭,握住他的手,“呂光不會採納你的意見,我們去找能聽進話的人。羅什,你去跟杜進說,他是呂光身邊唯一明理的人。我去每個營帳裡通知所有人今晚不要睡,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他眉心的鎖開啟,會心一笑,對我點頭:“艾晴,謝謝你……”
“夫妻倆,謝什麼。”拉著他的手一起走出帳篷,“管它什麼改變歷史,我只想做一個有良知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做的事情。”
不出意料,呂光對杜進的話也聽不進。我和羅什只好分別到每個營帳中通知。人實在太多,又有那麼多行李,大部分人還將信將疑,費了很多口舌。幸好杜進也相信羅什,暗自傳令讓士兵配合,做好準備工作。
我走出最後一個營帳,已經快至午夜,風穿過峽谷呼嘯而來,打著卷把我身邊的落葉灰塵揚在半空。正拖著疲憊的身軀一邊避著風一邊往自己帳篷走時,突然頭頂淋到豆大的雨滴。一道閃電在山谷前方劃過無邊黑暗,隨後悶雷聲隆隆而來。雨滴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我趕緊向自己營帳跑去。半邊身子被淋溼時,突然身旁跑近一個黑影。聽到呼喚我的聲音,是羅什!他跑到我身邊,把我掩在懷裡,擋住風雨。
跑進帳篷時,我們都被淋溼了。趕緊換了身乾淨衣服,穿上蓑衣。外頭的人聲和馬嘶漸漸喧雜,只一瞬間,電閃雷鳴,大雨滂沱而下。
羅什把我攙上馬車,車伕和行李都已經準備好了。他自己卻不肯上來,在雨中對著我大聲喊:“你先走!我去找杜進。得趕緊撤出山谷,不然等大雨引發山洪,這峽谷之中無處藏身,便來不及了!”
我不肯,要跟著他去,他堅決擋住不讓我下車。“聽話,你不能在雨裡淋太久,會生病的。你跟著我,反而拖累,我找到杜進就回來。”
他對車伕叮囑幾句,便匆忙跑開。馬車剛駛一會,我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音,夾著女人的哭聲。朝外面望去,是亂成一團的樂舞和工匠隊伍。他們沒有正規軍人的紀律,現在無人組織,馬車和駱駝堵塞著,將出谷的路都封住了。我跳下車,揮手大叫讓所有人不要心急。如此混亂的場面,馬嘶人哭雷聲雨聲,我的聲音根本傳不了多遠。心裡焦急,從懷裡掏出手電筒擰亮舉高,這道穩定的光亮果然讓人群安靜下來。這個手電我一直捨不得用,怕電池用完就沒了。今天看到情況緊急,又是在漆黑的深夜,才裝上電池放進懷裡備用,現在果然有需要了。
我大聲喊著要所有人不要亂,看我打光的手勢一輛輛通行,每一隊的領頭出來協助。我在雨中充當交通警察的角色,這樣指揮了一個小時,樂舞隊和工匠隊已經撤出。接下來是駱駝隊,帶著呂光從龜茲搜刮來的財物。我在雨裡站得太久,蓑衣也抵擋不住,新換上的衣服全溼了。四月上旬的午夜,這樣溼漉漉地一直站著,我凍得手都僵直了。兩隻手交替舉手電,空下的一隻手便趕緊放嘴邊呵熱氣,卻是徒勞。
實在凍得支撐不住了,牙齒開始咯咯響,喊出來指揮的話越來越不連貫。可是如果我走開,場面又會亂。呂光的前軍和中軍還卡在山谷中部,這些排在隊伍後面的輜重現在反而成了累贅,又沉又慢。不趕緊退出去的話,後面的大部隊會被堵死。我在積水的泥地裡跺著腳,鞋子也早就進了水,腳冰得快失去感覺。我哆嗦著咬咬牙,繼續揮著光源指揮。
正凍得有些頭重腳輕神思恍惚時,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在黑暗中努力辨認幾盞飛速晃動而來的風燈,離得近了才終於看出,密集的雨絲裡奔過來一隊人,最前面的是羅什和杜進!
羅什奔到面前,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