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手下清點袁紹丟棄圖冊,撿出書信一束,皆是許都文臣與操營將校,暗通袁紹書信,遂呈報曹操。左右曰:“可逐一點驗,收而殺之。”操略一沉吟,曰:“當紹強盛,我尚不能自保,況他人乎?”遂命盡焚書信,永不再問。眾文武無不敬服。
沮授被拘禁,未能走脫,被押見曹操,未入帳即呼曰:“沮授不降。”操與授舊識,知其忠義而有謀略。曹操勸曰:“本初不明,未用君言,以致此敗,君何必執意?”沮授曰:“非也,袁紹量狹,我之老母、叔父、胞弟俱在其手,沮授唯有一死,方可保親人無虞,若曹公降恩,速刑為福。”遂自步帳外。刀斧手刑罷,曹操灑淚嘆曰:“若早得沮授,天下何足慮哉?我誤殺忠義之士也!”即命厚葬於黃河渡口,且親題其碑曰:“忠烈沮君之墓”。
袁紹單衣幅巾奔至黎陽,大將蔣義渠出寨迎接。紹豎起大旗,敗兵紛來蟻聚,又得三四萬眾。袁紹引軍回冀州,行至途半,宿營荒野。夜風吹送,忽聞有哭泣之聲,袁紹潛步往探。見兵卒相聚,互說喪兄亡弟之痛,捶胸悲哭,皆怨曰:“主公若聽田豐之言,我等豈有今日之禍?”袁紹聞言大慚。
次日,引軍正行,忽見逢紀領眾來接。袁紹謂逢紀曰:“我不聽田豐之言,今大敗而歸,何顏見之?”逢紀一向與田豐不和,乘機進言曰:“田豐在獄中,聞主公兵敗,拍手大笑:‘果不出我之所料也。’”袁紹勃然大怒:“豎儒,膽敢取笑於我,當誅殺之!”遂命使者去殺田豐。
田豐在獄,忽獄吏來見曰:“與別駕道喜。”田豐曰:“身在獄中,何喜之有?”獄吏曰:“袁將軍大敗而回,別駕必再獲重用。”田豐曰:“豐死期至矣。”獄吏大驚曰:“別駕何出此言?”田豐曰:“袁紹外寬內嫉,不識忠奸,若大勝而喜,定能赦我,今大敗而歸,惱羞成怒,豐無生望矣。”獄吏不信。
忽,使者捧紹劍至,宣令田豐自裁,獄吏大驚。田豐取劍曰:“我早知必死也,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擇明主而事之,是無智也,今日受死,乃自取矣!”遂自刎獄中,獄吏無不淚下。當時,人稱沮授、田豐為河北二棟樑,今皆折於袁紹之手。東晉孫盛評曰:“田豐、沮授之謀,雖張良、陳平何有過之?君貴審才,臣尚擇主,君用忠賢王業隆,臣事暗主身亡命,存亡榮辱,皆常由茲,為臣事主,當慎察之。”《詩經》亦云:“逝將去汝,適彼樂土。”
袁紹回到冀州,心灰意冷,不理政事。紹所生三子:長子袁譚,字顯思,現為青州刺史;次子袁熙,字顯奕,現為幽州刺史;三子袁尚,字顯甫,乃紹後妻劉氏所生,形貌俊偉,紹甚喜之,故留在側。劉氏勸紹立袁尚為嗣,紹即召審配、逢紀、郭圖、辛評四人商議。審配、逢紀早投袁尚,郭圖、辛評志輔袁譚。袁紹曰:“我欲立後嗣,長子袁譚性剛好殺,次子袁熙優柔寡斷,唯三子袁尚,有英雄之表,禮賢敬士,氣度不俗,我欲立之,公等意下如何?”郭圖曰:“譚為長子,今又居外,若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也。目下,我軍新敗,操兵壓境,當務在拒敵,立嗣之事,可日後再議。”袁紹未決。忽人來報:“袁熙引兵六萬,自幽州而來;袁譚引兵五萬,自青州而來;外甥高幹引兵五萬,自幷州而來。三路人馬,齊來冀州助戰。”袁紹聞聽大喜,再整兵馬二十餘萬,浩浩蕩蕩,來戰曹操。
時,曹操統得勝之兵,陳於黎陽黃河西岸,當地百姓簞食壺漿,前來勞軍。操見父老數人,鬚髮盡白,操賜座問曰:“老丈高壽?”答曰:“近百歲矣。”操堆笑曰:“兵擾汝鄉,心甚不安。”父老曰:“桓帝時,有黃星現,遼東人殷馗,善曉天文,夜宿此地,對老漢等言:‘黃星現於乾位,後五十年,當有真命起於梁、沛之間。’至今,整五十年矣。袁本初領四州之眾,重斂於民,民皆怨之。丞相興仁義之師,弔民伐罪,官渡一戰,破紹百萬雄兵,正應昔日殷馗之言,兆民有望矣。”曹操本鄉譙縣,正位於梁國、沛國交界。曹操笑曰:“何敢當老丈所言。”遂取酒食絹帛,賞賜父老。且號令三軍:“如有殺農家雞犬者,視如殺人,立斬不赦。”於是,三軍整肅。
忽報:“袁紹又提二十萬眾,進至倉亭。”曹操前迎下寨。次日,兩軍相對,曹操引眾將立馬陣前。袁紹引三子與外甥高幹,出馬門旗。操揚聲曰:“本初,何不早降?若待刀斧臨頸,悔之晚矣。”袁紹大怒,回顧喝曰:“誰打頭陣!”袁尚舞雙刀,飛馬而出。曹操曰:“相貌如此英武,何人也?”左右曰:“袁紹三子,袁尚。”言未畢,徐晃部將史渙,挺槍上迎。二馬錯鐙,槍刀交鋒,殺未三合,袁尚斜刺而走,史渙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