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歡這才安了心,再想起進城時的所見所聞,又低聲笑道:“我犯傻了,進城時覺得知府還挺能幹,就沒想起要打聽一下是不是有能人呢相助,要不然就不會遇到舒悅這檔子事了。”
顧熙然笑起來:“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這些日子我都快焦頭爛額了,能做的,也僅有這些事而已,儘量多救一個是一個,如今還等著上面發糧發銀調派人手,到那時情況興許才能有所好轉。其實說起來,這些事有紀大夫幫著知府料理已是綽綽有餘,只是他言明自己只瞧病,不管別的事,於是這一堆爛攤子就落到我頭上了。”
再細說起來,原是那日地震,顧熙然先去丹青居找的紀丹青,要打聽舒歡的下落,後來摸黑趁亂趕到了舒歡租住的那小院,看見那地方已是坍塌拉大半,他當時不管不顧,衝進去尋了,沒有找到人,這才猜測舒歡已帶著丫鬟逃生而去。
但逃生出去未必就安全了,地面塌陷,人潮擁擠,有不少人就是在逃生的過程中受了傷甚至遇難,即便紀丹青一直在安慰他,說舒歡在前些日子地震是就做好了預防準備,應當是安然無事的,他卻在親眼看到她前,忍讓不能釋然。
後來暴雨就落了下來,那樣的黑夜,那樣淋得人睜不開眼的雨裡壓根就不能找人,他沒尋到舒歡,,倒是意外的遇見了在地震中受了傷的知府,恰好紀丹青是大夫,這種情況下就派上了用場,稍稍的替知府處理了一下傷處。
次日天明,顧熙然原趕著要去繼續找人,沒想到那知府被嚇壞了,一疊聲的嚷著要離開這裡,去別處先避避難,還不肯放紀丹青離去,因為此時此刻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非常困難。
一城之主,在這種時刻竟然只想著拋棄百姓自行逃生!
顧熙然當場就冒了火,但他是在職場中歷練過的人,沒有直指著那知府的鼻子痛罵,而是輕飄飄的問了一句:“大人只想要性命,就不顧頭上這頂烏紗帽了?”
問完,他先替那知府普及了一下地震的常識,再清楚的將災後可能遇到的情況分析給他聽,總之將那些可能發生的瘟疫、饑荒、盜匪等等情況描繪得極其嚴重。
知府一定就懵了,天災興許上頭還會另捉只替罪羊,未必就怪責到他身上了,但若是治下城市如此大亂,再查實他只顧逃命,不管百姓生死的罪狀,今上震怒的話,那他頭上這頂烏紗帽保不保得住還另說,怕的是連腦袋都沒法保住,頓時就將逃跑的心思丟了一半。
何況知府到底是在官場上混過半輩子的人,一時受了驚嚇沒顧及思慮,等到冷靜下來再想想,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此刻能跑,但能跑到哪裡去?只要上頭有人發了一句話,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他也會被追回來,當前想要保住腦袋和烏紗,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功折罪!天降奇災他無法控制,但儘量救災,將損失減少的最小,他還能努力。
再兼顧熙然又來一句:“當官不過求財求名,大人這一走,兩樣皆失,若留下,即便生不了財,甚至項上人頭搖搖欲墜,但清名遠揚,乃至名垂青史還是極有可能的。”
知府冷靜細緻的分析了一下情況,發現同樣是掉腦袋,還有株連九族和抄家和只死他一人的區別,宰看看身邊尚且年幼的稚子和嬌妻美妾就咬了咬牙道:“幹!”
“噗!”顧熙然說道這裡的時候,舒歡實在憋不住笑起來:“這話是你自個胡謅的吧!”
顧熙然只是望著她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舒歡催道:“那後來呢?”
“後來?”顧熙然挑了眉道:“沒什麼了,左不過是替那知府修飾了一下啊請罪的摺子,再將救災的各種盤算和應對措施陳列上去。”
這裡離帝都很近,大概當今天子也怕景天徹底亂起來會波及到帝都,因此那摺子遞上去沒多久就被批覆下來,倒沒見怎麼指責知府,還批了一句若能如此遵行,甚好,其餘通篇都是寬勉的言語,囑那知府竭力救災。
其實這是預料中事,這種情況下安撫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既然知府還能辦事,那就不至於立刻被撤換掉,卻沒想如此一來,那知府安下心來,越發捉著他和紀丹青不讓走了。
“權衡再三,我想著能幫忙救救災,還能多點人手來找你,這是兩全其美的事,就留下了。”顧熙然苦笑道:“也是沒法子,想過你興許去了別的城市,但我們能找到彼此的地方只有這裡,你總會回來的。”
想歸這樣想,在沒有找到舒歡前,他仍然無法抑制心裡的擔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舒歡不是去了別的城市,而是被困在城內,等著他去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