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在醫生的允許下,蘇葉停止了助睡眠藥物的注射,於半夜醒來。她一醒就有護士醫生湧進來給她檢查,蘇葉在一眾裹著防護服的人裡,找尋熟悉的面孔。
醫生給她抽了血樣,“蘇小姐您喝點水,再小憩一會兒,閉目養神別讓自己陷入沉睡,否則睡太久醒來身體機能沒那麼快適應。”
護士給她餵了水,蘇葉聽話地閉了眼。她想問很多問題,但她知道現在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半小時後護士把她叫醒,給她餵了些流食。蘇葉注意到,這個護士看著似乎心情不太好。低著眉,心不在焉的模樣。
醫生很快來告訴蘇葉好訊息,“蘇小姐,您的體內已經沒有病毒,恭喜您,成功戰勝了埃博拉。”
跟著來的幾個研究員,激動地相互擁抱,一個女醫生甚至流了眼淚,這是蘇葉的勝利,也是他們的勝利。
蘇葉嘗試出聲,一張嘴就被自己的口臭嚇到了,護士趕緊給她漱口水,“這是正常的,漱漱口就好了。”
照顧很周全,但聲音冷淡。
蘇葉環顧一週,緩緩問:“周、先生呢?”
幾個人低了頭,沒說話,蘇葉的心跳突然加快,導致血壓一下子升高,醫生手忙腳亂給她降壓,也安撫她,“周先生在處理軍方的事,走不開。”
蘇葉卻突然問:“凌總呢?”
“羅伊斯呢!”
沒有人回答得上來,她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想要下床,但是別說腿腳無力,她連掀被子的力氣都沒有。她抓著護士的袖口,急急道:“告訴我,都告訴我!”
穆德薩突然就甩開她的手,怒氣衝衝說:“還不都是因為你,周先生要以身犯險拿自己做實驗,你是好了,他要接觸別的埃博拉病人,給你研製疫苗,你滿意了?如果他……”
“住口!”研究員進來,呵斥穆德薩。
蘇葉的手跌落,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白裡還泛紅,像是找不到語言,喃喃說:“實驗,埃博拉,疫苗……他在哪裡!帶我去!”
研究員:“蘇小姐,周先生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他一會兒就來看您。”
周浦深正在另一個隔離病房裡,接觸埃博拉攜帶者已經一天,他剛剛被抽了血樣,也在等結果,醫生來,先是告訴他蘇葉那邊的好訊息,然後才說他的情況,“先生,事實證明,你體內有NPC1變異,道目前為止,血液裡仍然沒有埃博拉病毒的痕跡,也就是說,您的體質,確實能夠耐受埃博拉。”
這也是一個好訊息。但,“現在您接觸的這一型號的埃博拉病毒,是蘇丹型,加上之前蘇小姐的扎伊爾型,已經證實您能耐受兩種型號的病毒,其他的……”
“需要多久能找到合適的病毒?”
研究員:“不清楚,每種病毒您需要隔離21天來觀察,為您身體著想,之後最好間隔一個月再進行下一型號的試驗,但是這樣一來,時間太長,這次埃博拉疫情過去,我們很難再找到病毒感染者。。。。。。”
周浦深:“那就不間隔。”
研究員話鋒一轉,“而且,即便您能透過全部的試驗,如何研製NPC1變異並提取,還是科學界的一大難題,疫苗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可能都沒辦法研製出來,即便研製出來了,還需要找到病毒感染者來試驗,這是漫長的一段週期,所以您的犧牲,很可能會是無用功。”
周浦深套上隔離服,“總要有人先來做開端。”然後他提步往蘇葉的病房走。
研究員拿著資料的手在顫抖,接觸周浦深這個年輕人,時間不長,卻總是讓他這個研究了大半輩子病毒,自以為擁有崇高信仰的長輩,自愧不如。
等周浦深到的時候,一眾人退下去了,他隔著隔離服把她擁入懷裡,蘇葉呆愣愣地,“好久不見。”
周浦深回答:“嗯。”擁得更緊了些。一個簡單的音節,走過了漫長又艱苦卓絕的路,鑽進蘇葉的心裡。
她知道她痛苦的時候,他有多不容易。病房裡沒了別的聲音,沉默在這個時候勝過萬千言語。
“深,”蘇葉從他懷裡退開了些,仰頭,要脫掉他隔離服的帽子,卻被他制止了。她說:“我想要一個親吻。”
她等著,卻遲遲不見他動作,於是湊近他,要摘他的口罩,再次被制止,她蹙眉,他說:“現在需要隔離的是我。”
蘇葉想起那個護士的話,“實驗?他們說的是真的?”
周浦深的沉默在此刻令人揪心,蘇葉這時候甚至發不出聲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