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又怎稱得上美人樓?
又是秋。
深秋。
深秋的一個晚上。
下著雨。
華燈見月光先淡,細雨含花影亦愁。
天上雖然還有月,已因為雨絲變的朦朧。
院中丹桂雖然仍飄香,亦因為夜深更寒雨打風吹,一片蕭瑟。
丹桂蕭瑟,院子同樣蕭瑟。
這雖然是美人樓的院子,今夜也顯得落寞。
秋畢竟已深。
夜已寒,何況今夜還來了風雨。
樓中,卻仍然華燈高照,嬉笑之聲不絕。
香氣不絕。
美人酒的香氣風雨中飄散。
一散入院子中,丹桂的花香就變得無味。
也就在這個時候,美人樓門外又來了一個客人。
這個人身高七尺,頭戴竹笠。
不是一般的竹笠。
那頂竹笠的手工非常精巧,用料更是名貴的湘妃竹。
這麼樣的一頂竹笠並不是窮人能夠買得起。
他一身錦綢,亦不是窮人的衣服。
美人樓的客人也根本不會有窮人。
美人酒是一種有錢人才能夠喝得起的酒。
錦衣人一直走進美人樓之內。
沒有人阻止他。
入了美人樓,錦衣人仍不將頭上的竹笠取下來。
竹笠在滴水,滴溼了地面。
沒有人干涉他。
——入門就是客人。
——對待客人必須禮貌,必須殷勤。
這是水觀音平日教導美人樓那些女孩子的說話。
四個女孩於正在樓中打點。
兩個坐在櫃檯的後面,她們專負責賣酒。
櫃檯後面有一列列架子,全部放滿了一瓶瓶的美人酒。
還有兩個女孩子站在櫃檯的前面,都是專負責引領客人進樓內喝酒的。
看見有客人進來,那兩個女孩子便迎了上去。
一個欠身,一個連隨道:“這位大爺,我替你放起那頂竹笠。”
錦衣人卻道:“我是來買酒的。”
他的語聲非常的低沉。
口中儘管在說話,他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一直向櫃檯那邊走去。
他腳步起落非常迅速,頭上戴著的那頂竹笠又低壓至鼻樑,|Qī+shū+ωǎng|兩個女孩子根本無法看清楚這竹笠下的面目。
櫃檯後面那兩個女孩子也一樣無法看清楚。
錦衣人一直沒有將竹笠推高。
其中的一個女孩子信口道:“大爺原來是來買酒。”
錦衣人沉聲道:“不錯,我來買美人酒。”
那個女孩子一笑,道:“我們這裡只賣美人酒。”
錦衣人說道:“我並不是第一次來買酒。”
那個女孩子歉然道:“恕我眼拙,未知……”
錦衣人道:“我上次來這裡買酒,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
那個女孩子道:“一年之前,我們四個人還沒有在這裡工作,我是第一個來的,也只是來了九個月。”
錦衣人道:“這就難怪你們四個人對我這個人全無印象的了。”
他輕笑接道:“以前我進出這裡的時候,每當下雨天,大都是這個裝束。”
那個女孩子忍不住,問道:“爺到底是……”
錦衣人道:“我姓金。”
那個女孩子道:“原來是金爺。”
語聲一些異樣也沒有,顯然錦衣人雖已說出姓金,並未能勾起她的回憶。
對於這個人她實在一些印象也沒有。
她偷眼打量錦衣人的瞼。
錦衣人也不知有沒有發覺她的意圖,竹笠始終都沒有改變位置。
竹笠遮去了他的大半截臉龐,還有的小半截卻蓋在竹笠的陰影之下。
那個女孩子甚至連他的嘴唇都不能夠看清楚,但不知怎的,心頭突然冒起了一股寒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