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驚一乍的模樣,皺著眉頭詢問。
眾女婢被問得一愣,先是以目光互視,推讓了好半天,才有個年齡看起來稍大的小丫鬟放下熱茶,低眉順眼地回應道:“稟大王,夫人去校場了。大王先用茶,奴婢們馬上就去接夫人回來!”
張金稱心情本來就差,聽到婢女們的回答,愈發覺得喉嚨裡發堵。狠狠地瞪了眾人一眼,低聲質問:“校場,她到校場去幹什麼了?每天都去麼?”
“稟,稟大王!夫人,夫人偶爾,偶爾才去一回。”奉茶的丫鬟晏紫聽出張金稱語氣不善,更是嚇得六神無主結結巴巴,“您,您先喝茶,奴婢們這就去接!”
“一個人去的?”張金稱突然笑了笑,露出了滿嘴的黃牙。
“嗯!夫人不願意讓我們跟著!”小丫頭晏紫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回答。每天都聽說張金稱的兇名,今個兒終於見了一回真人。光是聽呼吸聲,已經嚇得魂飛天外了,哪還能每句話都小心琢磨。
不用問,這幫賤貨肯定是因為看到自己總不到柳兒這邊來,所以故意怠慢。一瞬間,張金稱便猜出了事情背後可能存在的真相。不由得又氣又愧,抓起茶盞,重重摔在了地上,“是她不讓你跟著,還是你們故意偷懶?一群光吃飯不幹活的東西!萬一她需要個人端茶倒水呢,難道連柴禾都得自己去撿?”
“大王饒命!”幾個小丫頭從來沒看過張金稱發火,登時嚇得筋酸骨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是夫人,是夫人不叫我們跟著的。她嫌我們笨,綴腳!”
“是笨,笨得都該把肚子剖開,在心上戳兩個窟窿眼兒!”被小丫頭們哭聲弄得好生煩躁,張金稱怒氣衝衝地罵。罵完了,又覺得很沒意思,瞪著眼睛四下逡巡,就像一頭惡狼般,試圖自羊群裡找一個最肥嫩的下口。
小丫鬟們被刀一樣目光逼迫,嚇得哭都不敢大聲,用手掩住嘴巴跪在地上抹淚。那無聲的噎涕更令人心煩,張金稱跺了跺腳,又抓起桌案上的茶壺砸將過去,“都給我滾,找個水坑跳下去自己把自己淹死,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剎那間,他的耳邊就清淨了。眾婢女跌跌撞撞地跑出門,一邊哭,一邊推舉出晏紫去給柳氏送信。才走到半路,已經看到了柳氏的身影。小丫頭晏紫不敢隱瞞,哭哭啼啼地將張金稱來找,而大夥因為答對不當而惹禍的事情稟明瞭。柳氏也有一段日子沒見到張金稱了,心裡邊正捻著酸,聽完丫鬟的哭訴,笑了笑,低聲道:“沒事兒,告訴大夥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一切有我呢,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你們頭上!”
“可,可大當家的臉色,臉色青得厲害!”小丫鬟晏紫眨巴眨巴噙滿了淚水的眼睛,低聲提醒。
“他就是那麼一個人!別管他!”柳兒冷笑著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道。
嘴上雖然說得輕鬆,內心深處她亦有些怕。就著路邊的湖水重新梳理了妝容,將臉上的汗擦乾淨了,將頭髮捋順,衣服都扯整齊後,才邁著細碎的步子,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正直早春,乍暖還寒,天乾物燥。張金稱自己摔了茶壺、茶盞,又趕走了婢女,渴得嗓子直冒煙。正逡巡著看屋子中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砸來發洩的當口,恰恰看到柳兒推開了房門。這下他立刻找到了出氣桶,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指著對方的腦門喝道:“一天不出門就憋出了犄角不是?這院牆怎麼就矮了,竟關不住你的兩條腿?”
“大當家這是什麼話啊!”柳兒被罵得一愣,眼淚立刻就湧了滿臉。“不是大當家讓我去多跟鵑子接觸的麼?還說發現什麼不妥立刻回來告訴你!怎麼這兩個月大當家不到我這邊來,把人忘了還不算,把說過的話也都給忘記了?”
“嗯…哼……”看到柳兒哭得梨花帶雨,張金稱心中的萬丈怒火立刻被澆得灰飛煙滅。透過柳兒掌握杜鵑的動向,進而監視程名振會不會逃走,這還是去年春天的時候,程名振剛剛開始練兵那會兒他下的命令。後來程名振一再為鉅鹿澤立功,已經用無數顆人頭證明了其忠心不二。張金稱不再擔憂他不告而別,卻把自己當初的安排給忘記了。
從道理上講,柳兒的行為的確不該遭到指責。她和杜鵑的友誼就像一根線,這頭連著張金稱,另一頭連著程名振。去年夏天,很多程名振不願意說的話,都透過這條線傳了過來。為了讓對方更好地為自己效力,張金稱也曾默默地做了很多事,趕在矛盾發生之前,解決了程名振即將面臨的麻煩。
可今天,這條已經許久不用的線,卻讓張金稱覺得非常彆扭。他沒理由再對柳兒發火,也不想承認自己剛才的指責有什麼